【志怪传奇】狐狸的礼物(4)

丈夫等了很久也没见儿子回来，冻得实在受不了，就回家了。刚想好好发一顿脾气，一进院子，就看到妻子抱着孩子的尸体在哭。丈夫气得拿起鞭子就向妻子的后背抽去，把她疼得死去活来。女人被赶出家门，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又一次进了森林，向大地与河流哭诉自己的命运，呼唤着狐狸的名字。很长时间过去了，女人还没有离去。狐狸听得厌烦了，就跳出来说：“行了，闭嘴吧，女人！我会最后一次赐给你一个孩子，他会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永远不会违抗你的命令。就这样吧，你没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现在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
第二天的早晨，夫妇俩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孩子。孩子慢慢长大，既不聪明，也不强壮，但不管夫妇俩吩咐下什么任务，他都乖乖听话，照做不误，丝毫不怀疑。但他常常表现得有些蠢笨。当他不能理解命令，或者父母双方的命令相悖时，他就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他有时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足够听话了，父母还是常常说一些伤害自己的话。有一次，因为爸爸正在生气，就对他说：“你干脆死了算了！”孩子居然真的拿起剪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扎去，多亏了母亲即使阻拦了下来。而当父母吵架的时候，他尤其陷入极大的矛盾，因为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他谁也不喜欢，因为谁也不知道，也从不曾问过他心里的想法。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当他们吵架的时候自己可以大叫一声，让一切都停止。但他不能叫喊。因为父母十分明确地“命令”（孩子是这样理解的）了自己，不要再那样做。

除了叫喊，似乎又找不到别的什么方法来表达自己，找不到停止这一切的方法。也没有人来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连皱眉都不被允许。因为这“不允许”是从自己最亲密和最崇敬的，也是最严酷的父母的口中出来，就变成了一条似乎能和“判死刑”划等号的铁律。违反了它，就只有导致更大的痛苦，这就是父母所教给自己的。伤害自己的念头时不时地冒出来。而他们却仍在叫喊着，一天到晚都在不停地叫喊。母亲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她已不再有时间和精力理解自己和别人。对待丈夫也麻木了。对他说的话学会了充耳不闻，情急时也学会了战斗，抓破他的脸皮，咬他的胳膊，醉醺醺地，对旁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的心中也充满了对丈夫的仇恨，还有对狐狸的仇恨，她觉得如果狐狸从一开始就从没出现过，所有的不幸就都不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把一切都迁怒到毫无还手能力的孩子身上。
这一天，出于恶意，母亲喝醉了酒，竟然把真相告诉了她的孩子：“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你是狐狸给的。你不是我们的孩子，你是狐狸的孩子！别看你这么老实，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和我一样，对这里心存不满。你要是真有什么怨恨，就留着对狐狸说去吧。我告诉你，它才是一切不幸的根源！你的两个哥哥的死，也全都是他的错！”孩子心里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在自己之前还有两个哥哥。而如果他是被狐狸赐予了生命，那他从一开始就用不着降生在这个世上。如果他身上还有狐狸的魔法，使他一辈子都只能听从父母的话，那狐狸就一定有办法解除它，让一切回到原本的样子。孩子提上一篮吃的，独自一人进了森林。森林很大，孩子一边走一边喊：“狐狸！狐狸！你快出来！”可回应他的，只有鸟儿扑翅飞走的声音，和树叶被翻动的声音。他也隐约看到过几只狐狸，只是它们并不会说人话，而且一受到惊吓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