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糖】黎塞留：自君而始，为君而终(4)

所以，当老态龙钟的司令官打来电话，告诉他黎塞留的信号似乎重新于仪表盘上显示时，他是绝对不敢相信的。行尸走肉换上满是窟窿的军装，如柴瘦骨剃去错杂成团的胡须，他亲自敲开了司令办公室的门。司令扶着轮椅，恍然大悟似地笑着：
二十年了，你比我老得还要快。
黎塞留......怎么可能？赛壬灭亡后，所有舰娘的心智模块应该都被刻下了终止符，就因为同源共生的关系，当赛壬的尸体葬入海床后，她们也会随之离去。阿尔芒，她明明于那一天消失在风暴之中，为什么？
指挥官瞪着无人机拍摄到的模糊轮廓，他首先感到的却是愤怒。仿佛冥冥中神秘的力量在戏弄战争的英雄，这难道也是赛壬同自己开的玩笑么？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不止二十年的岁月，还有辗转世界各地的寻找，无数次放浪形骸的酒吧胡闹；雇来妓女后又一脚踢开的愤懑，冬日街头神经发作的哭嚎；在最后，唯物论的他甚至前往修道院生活思考。战争英雄的形象荡然无存，但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曾经的爱人可能......仅仅是可能，并未离他而去。他不能接受。

但为什么？这得感谢他的敌人。
封印黎塞留的棺椁隔绝时间，当心智模块因失去了赛壬能量源的感知反应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没有舰娘能逃脱这残酷的程序———只有黎塞留，在棺椁中的时间是静滞的，故此倒计时从未激活。二十年后封印棺因使用寿命浮出水面，心智模块已能用一种平稳的方式维持运转。
故此奇迹发生了，当黎塞留回归天翻地覆的世界。她已成为这颗星球上唯一的舰娘。
她披着被火焰洞穿的战袍，胸前的十字挂坠在艳阳下熠熠闪耀，娉婷的身躯踏足浩渺的粗砾沙滩，澄净的双眼好奇地审视这片主曾行走的大地。战争结束了么？她怜爱地抚摸着身侧炮孔，但细心诊察时已发现不了让巴尔的信号。
让，她战死了么？
不......不是。噢，原来是这样啊......
她攥紧了胸口的护符，轻轻跪地默念着熟悉的祷词。在和平的天空之下女武神亦会哭泣，但这是致过去、现在与未来最动人的颂歌。
作为阵营首领的舰娘有权力阅览最高机密，“关于心智模块的必然终止”就是其中之一。若非如此，就算是黎塞留也不会如此义无反顾。她心底还有万分牵挂的羁绊，在复杂的情感面前她是懦弱的，和煦温柔的鸢尾领袖并不知道如果她因意外离去，那该如何抚慰爱人受伤的心灵。当她将信仰般的力量倾注于另一人身上时，交错的灵魂不分彼此，爱人的伤心更甚于死亡的遗憾。但那时，她知晓了战争必将胜利，而黎塞留必将消失，面对无法改变的结局，她猛然醒悟要以超脱一切的勇气诠释命运恩赐于她的启迪———和自己越发珍惜的一分一秒一起步向轮回的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