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

太阳直射线慢慢从赤道移到北回归线，外面阳光日益温暖，冬季的坚冰慢慢融化，化作一股激流从青藏高原奔腾而下，涌入长江、黄河，冲进每一条支流小溪，树上开始抽出了嫩嫩的树叶，这股力量冲进水力发电站，通过电缆成为万家灯火。三月二十一号是春至，太阳直射到北回归线，现在是四月，春天已经完全开放，日子因为温暖舒适而变得柔软，像是一块刚烘焙出来的面包，我们用锐利的刀切下来一小块食用，转化为葡萄糖给身体补充能量，等待着下一件事，等待着明天。
表姐的生活却像冬天，已经足不出户。她盖着两床笨重的被子，用肥胖的手指不停地触摸着小块屏幕发出的彩色光芒，闻着排泄物的臭味和汉堡的油香。房间里暗无天日，一开始表姐还会脱下她的被子，灰溜溜地钻进房间里的厕所，随着表姐越来越肿胀，可能腿脚已经无法承担起无比肥胖的肉山，可能只是单纯地因为懒，她再也离不开她的被子，索性吃了就原地排泄出来。房间里充斥着表姐的排泄物，一点点地蠕动着，从被子里满溢出来，侵蚀着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我高中的时候学过：分子在不规则地永恒地运动着，这些排泄物的分子早就已经冲出房间，事实上整个房子里早就已经沾满了表姐的屎尿，这些分子可能已经冲到青藏高原了。
那段日子里，她丧失了生活的所有热情，蜷缩在被子里。表姐夫每天不断地给她送汉堡，一次送二十个，三十个，五十个，我也不清楚具体数字，我只知道表姐夫去每家快餐店只会说：装上所有汉堡，和点头付款。表姐贪婪地咀嚼着汉堡，连纸盒都不放过，有时候有一点点的粉末从她嘴里溜出来，她都会吃力地用肿胀的手指重新把它送进嘴边。一没东西吃表姐边放肆地吼叫，像是爆发出一场小型地震。就这样表姐越来越肿胀，她的皮肤变得光滑晶莹，她吃着东西像一个在充气的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