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我(2)

“就这样?“对方瞪圆了眼睛。
“就这样。”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表情,剑客叹气道,“为师当初也曾迷茫颓废过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决定拼一把,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师父心性修为当真强大。”少年赞叹出声,眼眸却冷了下来。
“那是。”剑客有些得意地玩笑道。
“只是徒儿却不明白…...心性如此的师父,为何会在强敌逼近之时,依旧沉睡,干脆放弃希望,把性命随意交给他人?”可少年的话还未结束,接着说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剑客明显一怔,忽然向下伏低了身子,眉心皱起,脸上显出几分痛苦。
大火、夜晚、哭喊声,以及…他年轻徒儿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些破碎的画面忽然就在他的脑海里复苏了,层层叠叠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少年已经停下了步子,春日傍晚的景象支离破碎,坍塌着露出了血与火交织的背景。少年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血痕,令他原本清秀的脸变作狰狞可怖。
他将剑客轻轻放在一棵树下,向对方重重拜倒,双手呈上了剑客的长剑。
他低声道,声音因喉管被划开而显得沙哑,“师父,……快醒来吧。”
......

剑客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破败落满灰尘的茅屋,大雨倾盆,闪电时不时划过,照亮了整个房间,照亮了放在角落里,多年未曾用过的长剑,他能感受到几股强大的气息的逼近。
剑客,原名离九卿,年少断腿,其后刻苦练习,终于成为江湖有名的大侠,尽管身残,三尺之内,却无人可战而胜之。三十年后退隐,收一小徒,不幸被旧敌追索,纠缠数百人,阻于山西关,血战一日,后销声匿迹。
而其实,他却在那次大战中幸存,只是见爱徒与山村中无辜百姓惨死,心灰意冷,隐居在山西关内。
近日不知那些旧敌如何得到他还未身死的消息,再次找上门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并未直接上门,而是悄然下了迷香。
剑客早已发现了对方,但他没有反抗。他有些情弱地想,不如就这么死去吧。
他累了。
这么多年,他无论如何走不出那年春日,他眼看着自己徒儿死在自己面前,他无法移动,便只能盲目地厮杀,至少为他们两人的命赚回本。
可最后,他活了下来。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拖着伤躯,爬进了一户农舍。但他看到的是屋中横躺着的尸体。
那伙人比他早来一天,已经屠了整个村子。
不自杀,是他作为顶尖剑客最后的尊严,而如今,死在那些人手里,好像也不算太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