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景(7)

林瑞辰起身拿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见来人是姜骏之后才轻声笑笑。“年纪大了，这身子现在都数不清有多少毛病了。大夫都鼓励我多动动，你说我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林老板高寿啊？我记得你今年不才三十七吗？”
林瑞辰突然一怔，之后才呵呵一笑侧身说道：“来，张公子，咱们移步。”
两人到了洽谈区之后林瑞辰先一步在沙发上落座，点了一支烟抽过两口之后才开始说道：“其实本来是应该由我去拜访贵公司的，老实说我个人也是个游戏迷。”
“是吗？那你可是骨灰级的游戏迷了，我上回还见你在办公室玩扫雷来着。”
“呵呵呵，咱们先别说这些了，正巧啊今天我也有事想跟你聊聊。”
“什么事？”
“好多年前咱们季城就有传言说我有一个神奇的碗，不知道张公子是否有过耳闻呢？”
“略有耳闻。”
“关于这个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就读于季城通幽高中的林瑞辰因为打架斗殴而被学校开除，这一段经历他曾在不同的场合说过不止一次。当时他没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家人，依旧一如往常地在上学时间出门，放学时间和朋友一起回家。以至于他那苦于生计忙于奔波的父亲压根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寻常。

这样一个无事可做的漫长假期让林瑞辰养成了逛街的习惯——并非购物而是四处走走。他喜欢去没有人的地方，荒野的泥巴地或是被油烟熏黑的小弄堂都是他的好去处。
于是某一天，他在城北一条废弃多年的老旧商业街发现了一家不太寻常的店。店里摆满了稀奇古怪让人叫不出名字想不到用意的物件，于是他便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感觉给吸引住了。在此之后本该在学校的围墙中虚度的青春他都消磨在了这家店里。而店老板也从不赶他，只是趴在台子后面看自己的书。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林瑞辰甚至觉得就连漂浮在空气中的粉尘都变得异常安详。
直到某一天，林瑞辰进门时被门槛绊倒撞上了柜子。顶上几乎贴着天花板的缝隙里滑出了一只碗摔在地上，分离出来的每一个陶瓷碎片都仿佛有着独立的意识一般在他的注视之下四散纷飞。
店老板合上书后闻声走来，蹲下身来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收集起来放在一块方巾之上。
一心想弥补自己过错的林瑞辰也将嗓子里的抱歉咽了下去，两人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残局。
即使这些天以来他们几乎天天相见，但这间店里却依旧不曾出现过任何属于人类的声响。所以哪怕直到二十年后，林瑞辰也还是对店老板接下来说的那一句话甚至语气以及每一个字的语调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