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菓•源点》(8)

“呐，学长，你在发什么呆呢？”缓过神来，关谷才明白，只是回忆而已。现在真正的自己正坐在熟悉的活动室里。现在是暑假，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了。古典部的部员们积极做着社刊收尾工作。只是，什么都搞好了，只有社刊的正式名称还没有取。斋藤默默画着封面。是模仿《鸟兽戏画》的变形水墨风格的狗和兔子。当养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时，斋藤苦笑着，点头赞成。为了使场面看起来不那么血腥，特地选择这种写意派画风。那怕还没有完成，让人看起来还是毛骨悚然。有些东西，想要掩盖是不行的。但是有些东西，想要揭露也是很难的。矛盾构成了世界。所以，这本社刊并没有将关谷的真实情况写出来，内容顶多只算是将整件运动概括一下罢了。却只有那张画，无言地控诉这事情的真相。相信真正明白的人，一看就会懂的。
已经够了。脑中早已冒出了社刊的名字，这也是关谷少有的坚持。
“刊名就叫氷菓，如何？”
“啊？这么怪，换一个吧。”养子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小把戏，这是觉得这个奇怪的东西只是在卖弄辞藻罢了。“不行。”关谷的语气异常的严厉。“我定下来了。”养子唯一的希望在于学姐身上了。她推着斋藤：“斋藤姐不是想过其他名字么？什么历史的波动啥啥的。”当斋藤缓缓转过脸时，养子惊呆了。

那两行清泪，不知什么时候划过美丽端庄的脸庞。似乎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用餐巾纸将它抹去，哽咽道：“关谷君说的对，就用这个。”养子问她发现了什么，可是斋藤始终不答。有些东西，只可意会。
关谷纯突然笑了。你说，我不适合当古典部的部长么？那就让你来当好了。
面对前辈的玩笑，养子脸一红：“你听到上次我和学姐的对话了么？”“她怎么回答的，我没有听到。”
“学姐说，温文尔雅的斗士，才配做真正的首领。”
尽管有些不能理解，但关谷还是作为英雄流传下来。连后续的文化祭也被称为关谷祭，纪念这个勇于同校方抗争的领袖。但在后来的古典部，这个词是禁语。这是源于新的部长郡山养子的禁令。你们谁都不许说，以后的人都不要说。这不是什么英雄事迹。听到没有。明明是命令，但声音强烈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好像努力在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般。至于社刊名氷菓，岁月隐约拂去了上面的遮罩。没什么，只是绝望动人的文字游戏而已。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最终成为了古籍中的一页，化为空气中的微小波动，不被人察觉。
至于老部长，部员们只能看到他的寂寞荒凉的背影。十月份，就在文化祭过后，校方宣布正式开除关谷纯，斩断他仅仅持续了两年的高中生活。他将仅剩的一本《氷菓》创刊号带回了家，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拿。大人们不是说，这只是人生的一个坎而已，总有一天会过去。那只是他们这样认为罢了。历史上也有很多人退学后自学成才终成为名家的例子，但那又有几个呢？绝望在更多的时候只是绝望，不会向希望转化。也许对于养子和斋藤而言，这事只会青春的一个苦涩的小插曲，但对于自己来讲，一生都要罩在高中时的阴影里，走不出去了。好在家境还可以，妹妹与豪门千反田早就定了婚约，自己以后的生存不会有问题。但是一辈子这能做一个寄生虫苟延残喘。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仿佛揉揉眼睛，就会醒来似的。现实就是醒不来了，活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中。天天就是这样，起床、打工、回家，重复着，在这个什么都灰色的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