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3)
二爷似乎看出我有心事,但却不打听。有天早上全家去城里赶集,只剩二爷和我两个,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搓苞米。二爷说,这些农村的猫狗皮实,苞谷面什么都吃。我问,这些猫狗是不是只图食儿,不认主。二爷说,有的还是认的。我不自觉想到那个跑了的家伙,可惜她不是“有的”。
我跟二爷聊,二爷给我讲每只猫狗的趣事。他讲到一只黑猫抓住麦田里的女鬼的故事,我心想真邪门,难道黑猫真能通灵?于是给他讲了小黑和公交车的故事。二爷说,这猫有灵性啊。我说,是有灵性,可惜养不熟,养了十五年,说走就走了。
“十五年?”二爷看我,摇摇头,问我买她的时候多大。我说,捡来的,那时候还是个小奶猫。
“唉,猫儿也就活十几年,没有超过二十年的。”二爷叹了口气。
“猫儿要安安静静,找个地方藏起来,独自个儿死,不会让人看见的。我之前那只老花猫也是。”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憋出一句“天真冷”,进屋去了。我心里酸的难受,肠子结着,冲到鼻子里,却流不出来两滴眼泪。窗户外边那边麦田雾蒙蒙的,我像个瞎子一样。
一个月后,我又回城里了。开门,金色的光束照在懒人椅的角落里,太亮了。我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窗户外边出神,电线上有两只麻雀,老头老太太坐在楼底下晒太阳,楼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泛着光,晾衣绳上的被单随风飘动,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屋里没开灯,没暖气。我的手被压麻了,血供不上来,格外冰凉。窗户忘记关,风吹的头昏脑胀,我突然想哭。忍不住,也不想忍,反正又没有别人,放肆地哭,哭得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