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等待(2)

天忽然就暗了下来，方才还染着纷杂颜色的天幕就被晚风的笔刷将各色都搅在一起，成了越发浓重的夜色。壬闺记起了他的叮咛，起身将门在身后掩上，抓起沙发上的盖毯披在身上。今天他也没有回来。家里娘亲这些天不像以往那般在家陪着她，总也往外面跑。虽说娘亲一早留了饭菜在桌上，好让孩子不会饿着肚子，但壬闺并不只是怕饿而已。娘亲做菜时刀落在砧板上的切菜声，走路时衣裳带起的沙沙声，闲下来时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当然，壬闺最喜欢的还是他手指轻轻抚上书页时的摩挲和翻书时纸张的脆声。如今家里安静下来，没了声响，壬闺便觉着一点不能习惯。
壬闺等不到娘亲和他归来，困意却是不请自到，她那惯常看不清楚的眼睛在夜里更是没有用武之地。于是索性去床铺上躺着，却是完全睡不着，翻了个身，想起了那一天他临走前的话。那天他带着歉意跟她道别，说自己要去打一场仗，得有好一会儿回不来了，希望在她的生日那天到来前他能回来。

对啊，自己快生日了。他会不会给自己带个什么礼物回来呢？曾经他说过要给她找个小狗作伴的，这回他会信守诺言么？壬闺有些兴奋。虽然他总能只握着笔杆子，就从笔端冒出新奇的人和事，变作了许多光怪陆离的见闻来。可壬闺也没能真的跟他们打过照面，没能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没能闻到他们身上特有的味道，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若是他真的能带回一只小狗就好了。
可转念，她又想着他要去打仗的话来。向来也没听他讲过自己每天出去做什么的。再小些的时候，他给她讲的故事里，有过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他原来是奔赴战场了么？壬闺想着，翻了个身，将一个生脆的物件压在了身下。一声清脆的咔嚓，那是他的眼镜。好在只是镜架断了一根腿，镜片没有碎得到处都是。很难想象没有了这玩意，他怎么再成为她的望远镜和显微镜。壬闺没来由地有些担忧，他曾说过，阵前大旗倒，是不祥之兆。这眼镜不就是他的大旗么？更不消说战场上，那里有炮声隆隆，有血河汨汨，有杀敌的呐喊和痛苦的呻吟。有呼啸的弹雨刺穿身体的破裂声，失去灵魂的躯壳倒下的闷哼。有求生的焦灼，濒死的绝望。壬闺摇了摇头，这些是驱使着冲动和欲望的相残，是脱逃了缰绳的高音，刺耳尖利，他断然是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