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尘埃的自述(2)

我顿时激动极了，可又害怕我薄弱的意识因承受不了这阵激动而爆掉，就只能在稍微松动了一点的空气中勉强挪动一下身子，来缓解我强烈的情绪。
过了一会，我稍微平静了一点，看到他还支撑在天地间，犹豫了一下，我这粒尘埃便过去帮他顶着极力想往下降的天了。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我在意识里说的话，但还是问他：“你为什么要劈开天地？”见到那缕天光后的激动逐渐消褪下去，我想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以后在光下的生活可能会很不适应。
他笑了笑（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那种表情叫做笑），在我觉得周身空气又松动了一点的时候，听到他用震彻天地的声音说：“我是天地间第一个人，我听得见声音，可混沌里一片死寂；我看得见景象，可混沌里一片黑暗。所以我想我必须要改变些什么，因为我是一个人，自我诞生于世，我就已经拥有了看见光明的能力。”
我觉得他的声音简直在我意识里震了数万年。可我想不是因为他声音大，而是因为他在之后的数万年里都没再同我说过一句话，我就只能把我来到这世上听到的唯一一番话反复默念，来消磨我漫长无际的时间。我一直没办法怪他，我知道他那时大概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又是不知多少万年后的一天，盘古倒下了，骨血都融进大地里。天和地完全分开了，天空清明平静得像他一直饱含光彩却毫无波动的眼晴，陆地上他的骨血变成了一片肥沃的土壤，只是仍然荒芜。
我想停在陆地上，却被一阵微风搅到半空中摇摇晃晃。我试着反抗这阵恼人的风，最终意识都快被我震碎了，才勉力稳在离地面一寸的地方。我又有些激动，尽管再没力气动弹了，却还想支撑在这里。
他支撑天地，我支撑方寸之地。
这个世界新生了，我却好像又陷入了死寂。
后土
我想我到底和人不同。我只是一粒尘埃，原本漂浮在天地间，觉得一切都可有可无。人却好像永远也不甘寂寞，总想把世界带到更美好更理想的境地去。在盘古倒下后，女娲创造了更多的人，我还记得她那时满手都是泥，眉眼认真地塑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泥偶，同我说这些可爱的生灵是她最宝贵的杰作。还有炎帝神农，他攀山越岭，遍尝百草，开辟医道。
我看着这个新生的世界在人们勤劳的双手中日益繁荣，五千年岁月如滔滔黄河水般滚滚东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