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2)

今年是2050年，我在一个被颠倒的空间中接受审判，回想起了2050年之前的事情。
历史是过去，过去不是历史；历史由现在的人铭记，过去则不过是时间轴上的某一端点；历史由不同立场的人析出无数观点，其中必有一个是真理；过去的存在可以被抹消，变得轻盈，不曾存在。二十一世纪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历史，2050年之前的都是过去。于是我们似乎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整日生活在泡泡里。
我曾生活在城市，也就是如今横在泡泡与庄园之间的那处巨大的灰色遗迹。那时我仍记得许多事情，关于愈演愈烈的政治，不断轮回中的四季，以及一段懵懂的恋情。我在城市之中生活，许多人死去，游走在这座庞然大物的躯体，道路维持着他的生命。人们相信未来是螺旋式的上升过程，我则相信昨日与明天永远不会重样；直到天空渐渐失却了她的色彩，当一年中的十二个月变得像四季一样不断轮回的时候，人们察觉到了不对，这座城市孕育着能够毁灭其自身的力量，城市之子，毁灭之后紧接着重生，不过舞台将换上另一批人。

最先察觉到变化的是那些住在上面的人，于是那座巨大的孔子像在城市中立了起来。它的肩膀与商业区的中心建筑齐平，它的裙摆遮蔽了街区三分之一的光影，人们在孔二的眼球上安装了两支大功率探照灯，每逢夜晚总会有两束绿光打在远方的群山之上，显得十分诡异。
那年离2050年尚早，那时的城市依旧繁华，曾经的我尚不能理解这一切现象的含义。发生了一场文化的复归，人们热衷为陈旧的历史重新打扮，搬到台面上去。街上出现了许多穿长衫的人，五颜六色的飘带仿佛身处云端，却似大地那般沉重。他们扬起了许多尘土，在这样的灰色空间中有人在宣扬“礼”，从墙上的标语延伸至日常生活，直到变成一种概念，一种共识。生活在今天的人将其称作东亚的文化复兴运动，他们也许试图走一条民族的路。形式上的复兴带来了更古老事物的复兴，事情渐渐失控，城市分成了两个部分，无人能够置身事外。两对力量之间的矛盾最终激化，战争开始了，最初是一个地区，后来遍布至许多地区，因为世界其他的角落都分成了类似的两股绝对对立的势力，战火渐渐烧到了半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