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2)

“等等买份米花再回去，要加了糖的。”那炸米花的机器乒里乓啷的闹了几天没完，勾的他好几晚梦里都冒着米香。
“米花可以，加糖不行。”前面那人手腕一勾，车轱辘堪堪避开深坑边缘，连带后座的受身子一歪差点倒出去。
不加糖的米花！那还吃个奶奶?本就颠了一路的屁股还不能揉的受听到这话登时火气就上来，再想到攻一贯不是个好货，变着由头禁他吃甜食就恨得磨后槽牙。
“呸，爱买不买，我还不稀罕坐这破车，你自个儿回去吧！”他骂骂咧咧地从后座上跳了下去，因着惯性还踉跄了好几步。
本以为那冤家会折回来好好哄着自个儿，说上几句体己话，结果倒好，人车轱辘只稍微停顿了下就兀自行远了。
揉了揉被车后座勒成好几瓣的屁股，受愤愤冲着车前行的方向比了个中指：“滚你丫的，今晚你别想吃爷爷我做的饭！”
......
时隔多年，哪怕那天晚上回去就吃上了热乎乎的饭，哪怕桌上放着的米花到底还是加了点糖，受还是生气，气的连着咳嗽了好一会儿，胸腔震荡的声音蹦哒在这不大的房间，久久不散。
雨水借夜风的势，蹭着关不紧的窗缝，径直砸到了受的脸上，他砸吧砸吧嘴，回忆了下米花的味道，觉得还算不错，抬手把水珠子抹了，留下道不深不浅的纹络。

“哼，老东西走了二十多年还不让人安生。”
就当受以为这夜也就这么过去的时候，身下传来声巨响，整个床面都斜着塌陷了下去，吓得他一颗老心脏差点甩落到地板上。
只听到屋外噼啪雨声，墙上窗户吱呀声，室内灰尘弹地声 。
这睡了大半辈子的红木床终还是禁不住敲打，折了条腿，木头断面的毛刺相互推攘，他又想起小时候隔壁院瞎了只眼的老猫，那猫时刻要厥过去的痨病鬼样儿，却偏生不安分，谁来逗都上嘴咬，脏污的爪子搁在水泥地上扒拉的时候，也是这般窸窸窣窣。
不知过去多久，凝滞的空气恢复流动，掩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个糟老头子怕不是给人家诓了，就这还红木哩，翻个身就吃不住力，要么就是你笨，连个床都做不好，还敢拿来当喜床。”
他还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会，得到了回应后才继续抱怨。
“不知道人老了会发福的吗？”
嘴上嫌弃着，他却没摸着黑起身，只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叫自己掉下去，阖目，搓着手串，嘴里念念有词，直至破晓。
第二天，儿子和孙子来探望受，一打开门就见到受迈着小碎步在厅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