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传奇】姜维死后的日子(2)

不会是他吧……
墓壁破开了，一个矫然强壮的汉子一头扎了进来。
姜维莫名惊诧，“邓艾你又在搞什么？！”
邓艾扎着两只手，指甲缝里都是泥，爽朗地说：“来看看你。”
“为什么不从上面走？”
“上面？……”邓艾抹了把脸，“上面的人都剃了头留了辫子，便是当年的戎狄，也没这么难看的。我才不想晃瞎眼呢。”
“所以你就从地下挖了整整一夜？还真是……”望着邓艾满是泥浆的笑脸，姜维有点说不出话。
“哈，老手艺了。上千年没派上用处，好歹没丢掉。”一身短褐的邓艾依然落落大方，不是英气逼人，是璞玉浑金的自蕴于内。
姜维坐回塌上，洒脱地抱住膝，“来拜你的游人那么多，都听到些什么新闻了？”
“无非是圣主英明之类的，耳朵都长出茧子了。”邓艾摆手道，“哦对，前两天来了个书呆子，说剑阁不祀你而祀我简直是大逆不道。这不，正吵吵着要地方上把我的庙给拆了。”
姜维扑哧一乐，“那敢情好。”
“就这么急着赶我走？”邓艾不以为然地说，抬脚上榻。
“喂……！”
“我说过，要你给我陪葬的。”邓艾霸道地挤到姜维身边，把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胸膛上，打量了一下朴素的墓顶，皱起眉，“太挤了。”
姜维也没推开他，“没事，我又不常住。”
“知道你的墓多。”邓艾抓住机会嘲笑了一把，“这里常驻的是什么？靴子？还是衣甲？”

姜维一副“你自己看”的表情。邓艾顺着他的目光往斜上方看去，一枚辨不出颜色的苦胆悬在空中，俨然犹带战场杀气。
“卧薪尝胆吗？”邓艾打了个响指。
姜维眼底烽烟过尽，“当年他们说要立个墓吧，总得放点东西进去，谁想到找来了这个。”
身膏汉土，血湛云天。没有人见过他完整的遗容。
“那汉嘉那里的呢？哪个是真的？”邓艾揶揄道，心却一点点坠下去。捉对厮杀半辈子，机关算尽不遗余力，到头竟是同死同归，把功名作了纸钱烧。
“难道你还在意这个？”姜维神色淡然。外头的雨下得不依不饶，恍惚千军万马，倒教两人一时都噤了声。
阴平穷寇非难御，如此江山坐付人。
“倘若你我当时易地而处，又将如何？”姜维挑起眉。
“你这家伙……”邓艾眯起眼，敏捷地起身。姜维亦不言语，就一手托着头看过来。若是陈寿罗本见了这情景，又有好一篇文章可做。
“我走了之后，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他释然一笑。
注：康熙丙子，王渔洋以祭告使秦蜀，见剑州有小庙祀邓艾，欲告州守废之而未果。
首发于2014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