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志从志记（五十）(2)

出了房间，沿着假山旁的小河绕到后面，就见一泓清池，堆叠石岸，内养鸭鱼，四周分散着些亭台廊轩、奇石名花。这显然是黄玉昆颇为得意之作，他也正向高玲玉殷勤介绍，“仙家，这是玉昆生平杰作，乃是特意请了胥口的匠人精心营造，历经十数年方才成就此番风景。”
高玲玉漠然看了一眼黄玉昆，“黄相公，还是先看过贵府小公子要紧。”
“不远，就在前面，再走大约百步就到。因顾虑着小儿养病，就给他安排了个清净地方。”
一行人穿过这小园左侧回廊，再经一道略微暗的长廊，过了两处天井，总算才到黄小六儿住的小院。路上黄玉昆再向高玲玉介绍长廊上的诗文石刻，但被高玲玉冷漠敷衍过去，陈从志看着觉得十分好笑，也忍不住怼了一怼。
陈从志打量着这黄小六儿的住处，确是十分清净，似乎只能听见院中小溪潺潺流动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一行人进了屋子，陈从志就觉得十分不爽，盖因不仅屋子里充满了药味，还有股子炭火气。他不免去看看高玲玉，却见高玲玉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只好向黄小六看去。那小孩儿正躺在床上，被两床棉被盖着，几乎看不出里面有个小孩儿。黄玉昆止住大丫鬟，也不管大丫鬟，亲自上去侧坐床沿，将人抱在怀里。大丫鬟先是一愣，看看高玲玉，而后露出个似悲似喜的神色。

陈从志仔细看过去，只见那小孩儿双目紧闭，嘴唇焦紫，面色苍白自有一股灰败之气。而小孩儿的呼吸听上去也微弱得很，似乎只有非常轻微的一线，至于声音，更是细若蚊蚋。若非陈从志在通天山、先生那里走过一遭，几乎就要以为黄玉昆抱在怀里的是一具尸体。他原本想要看好戏的心态有些收敛，但是看看黄玉昆以及这精细雕琢的房间，想想吴梅以及更多的事情，就觉得心又重新硬了起来。
“有劳黄相公将小公子放回原处，去外面说话。”
陈从志跟着面色凝重的高玲玉出去了。
黄玉昆见高玲玉这神色，明白了大概，忍不住想去摸自己的鬓角，但是到底只是略抬了抬手，“仙家，可看好了？”
“看好了。”
“小儿，他？”黄玉昆的声音已带了些哽咽。
高玲玉见黄玉昆这副摸样，忍不住放软了声音，“黄相公，小公子这病，非我等所能治愈。”
“是，是吗？看来，到底是小儿福分浅薄。”黄玉昆苦涩地笑了笑。
“但是，有人能救，他也刚好到了十里之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