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黑箱》（小故事二则）(2)

大概因为我一直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即使遇到这种情况，情绪上也没有太大的起伏，眼前的一片漆黑竟也给人几分安心。冷静下来后不知又过了多久后，眼看还能大口喘气，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脑子里残留的晕眩感提醒我昨晚的酒精还没挥发干净。我本来就不是个能喝的人，要不是老同学再三邀请，昨天也不会冒着大雪出门，还硬灌下去两三瓶红酒。再后面的事情我其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散场后站在路边等了一个小时，滴滴没叫到，人倒是被冻了个半死。我仗着酒精撑腰，抬腿就往家走。落在人行道上的雪结成了湿滑的冰面，还害我重重摔了几次，至于什么时候到的家，有没有睡到床上，则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为什么现在的我不是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大觉，而是被囚禁在一个黑箱里？我想了又想，还是毫无头绪。2020年了，总不会还有人蠢到在大街上随缘绑票吧。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苦笑，绑谁不好，偏偏选中一个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卢瑟。和我同期毕业的那帮人混到现在基本都混成了房车齐全的外企中高层，进度快一点的孩子都会走路了。最次的也考上了公务员，家里帮忙凑个首付，舒服又自在。聚会上高谈阔论的是他们，对我指手画脚的也是他们。我这种年初就辞职待在出租屋里，靠着花呗和在网上做搬运营销号过活的人，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我应付不来这些“成功人士”，更受不了他们借着给我介绍对象，打听我收入的嘴脸。干脆多喝几杯把自己灌醉，也比听他们冷嘲热讽强。
年轻的时候向来无忧无虑，哪怕考了个野鸡大学，读了个提不起兴趣的专业，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直到走入社会被锤得抬不起头，才开始后悔被我挥霍掉的十几年光阴。
在聚会上听他们晒房晒娃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距离大学毕业已经整整十年了，而我依然活得像个废物：工作累的半死却攒不下钱，买房更是做梦。女朋友对我说这样的日子望不到头，谈了两年的感情说散就散，翻脸比跳楼还快。年初疫情严重的时候公司安排远程办公薪资减半，我一下狠心辞职在家炒股，结果本金赔了七成才想到止损。好在分手之后我一个人消费不高，多买几件打折衣服，囤几箱挂面，日子也就这么过了。我也试过劝自己向前看，身体里却总憋着一股子郁气，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让我心情日渐烦躁。
也不是没想过一了百了，一来我这人就是个怂货，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二来父母还健在，没尽到孝就算了，实在不敢让他俩再受打击。每天被这种矛盾的情绪裹挟着，就连正常睡眠都成了奢望。
半夜一躺在床上，我的心里就会涌起无尽的悔意，就像被人揪着心一样，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我总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做的每个决定都是错的。我不应该考上这个大学，不应该学这没用的专业，不应该旷课打游戏，不应该进夕阳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