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泪（志怪传奇）(2)

敛去眼底的黯然，我走进如潮的人群。我始终相信，人间定然还有一抹温暖，而那，是一切传说的源头。
“姑娘，这是你的耳饰吗？”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我循着声音望去，那是一只白瓷般莹洁的手，修长美丽，骨节分明。在那食指和拇指间夹持着的，散发着碧绿柔光的，赫然就是我从青丘带来的耳饰。此刻，莹白的手和碧绿的耳饰相互映衬，像极了一幅美丽的画。我看得痴了。直到，那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我慌忙答礼，“哦，抱歉！我失礼了，这是我的耳饰，非常感谢！”哦，没事，这都是应该的。耳饰还你了，再见！”“好的，再见！”
再见，真的还会再见吗？在牛奶般洁白的月光中，在古色古香的茶烟阁庭院里，我如是想到。
茶烟阁，是灵狐一族特意在人间为族中子弟开辟的休憩之地。族中派专人担任茶阁老板，初到人间的小灵狐们则成为这儿的员工或贵客。我，就是这儿的一个沏茶服务员。
当时是深夜，茶烟阁的后院里，只有竹节虫爬过树叶的声音。我独自抱膝，坐在冰凉的石阶上，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白天的情景。我始终没有去看他的脸，也不曾问过他的名姓。但我忘不了他的如玉般莹洁的手，他的清朗如泉的声音，以及他给我的那种温润的感觉。我到人间三年，看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他和他（她）们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纯粹的气息，那是我在青丘时才感受到过的气息。他似乎不该在这个时代，这个人间；但他又完美地融合在了这个时代，这个人间。在那一刹那，我对红尘恢复了信心。也许，我真的能触及人间那一抹温暖。

微风轻舞，拨弄了我的发丝，花月婆婆的呓语也在这夜风里传来。她大概在念叨着昔日的爱人吧！我用绣着蝴蝶的帕子轻拭眼角，泪水却来得更凶。
自那以后，我时时念他，却再未见他。直到三年后。那天，他和几个朋友一起走进了茶烟阁。浅色的休闲裤，雪白的衬衫和休闲鞋，温和的笑容。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手，他也认出了我。我为他们沏茶，他便提出要与我斗茶。我这才意识到，初次见面，就是因为一次茶展。一落三沸的雪山泉水撞入茶盏，顿时清香满室，雪乳翻沫，嫩绿的茶叶根根直立。好茶要分三次品，一盏茶尽，意蕴无穷，盏底白沫似雪，竟都是咬盏！“你这样的茶艺，何必来茶烟阁品茶？”“你这样的聪慧，何必来茶烟阁煎茶？”我笑了，他也笑了。“我叫任天宜，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慕月婉”“好稀有的姓氏！”“我无姓。我是天生地长的自然之女，阿婆在一个月光温婉的夜里将我从沾满露珠的草地上抱回，所以我叫慕月婉。”
就这样，我们正式认识了。我们常常一起斗茶，下棋，弹琴，对诗……有时也相约一起去游山玩水。我们也去书店看书，去影院看电影，去天台看星辰。但我不看星辰，作为一只灵狐，我可以到达距离星辰最近的地方。然而我喜欢看星辰，他看星辰时，我便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