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酒 第五话(2)

“他是想放你一条生路的。你们第一次来我这里，你和那个殉职的警察一起排查的时候，他就在你水里下了药。他大概是想早点打断这次出警，不与谢训冲突，以免造成伤亡。天晓得你怎么一直扛着。如此，他只能归责于你。你怎么被放出来的我不知道，但就从你是被撤职这点来看，他不想你再插手。你却去了现场，又偷窥了交易，那保险起见，他只能让谢训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留你一命，就是没完没了的给他制造麻烦，你们感情再深也无济于事。何况他能被对面看上，想来也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所以说，他给足你机会了。”
黑社会不讲感情，也没有法律，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杨警官，我保下你，不是拿你当什么筹码，”井然在杨修贤瞪大的双眼的注视下开口，“我想要你留下来。”
“你要一个被撤职、被别人盯上欲除之而后快、一身伤病、心如死灰的前任刑警加入黑帮？”
“没错，我甚至可以等你伤痊愈后，给你仅次于我的位置。”
“您太高看我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你还是放我走吧。”
“我想要你，自有我的道理。你还有很长时间考虑。”
“我是人民警察！就算我如今沦落至此，丢了职位还差点丢了小命，也不可能来你这当什么二当家！你还不如杀了我，给我个痛快！你真以为我会感谢你？这对我就是一种践踏！”杨修贤紧紧捏住床栏，指尖发白，几乎在嘶吼。他毫不畏惧激怒眼前这个随时能取了他的性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尽管他还没有对自己展露出令人心惊胆寒的一面。

面对杨修贤的表现，井然只是和善地嘱咐他不要动气，静心养伤，就离开了地下室。他知道杨修贤不怕他来硬的，威胁、逼迫只能适得其反。
接连三天，杨修贤对他派人送来的饭都一口未动，并拒绝任何人替他换药。伤口很快恶化，他又发起了高烧。
第三天晚上，井然来了。
地下室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昏暗的灯光下，杨修贤半卧在床，头无力地低垂着，不知是死是活。
井然皱了皱鼻子，上前摸了他的手腕。“来人，拿瓶白兰地给我。”
他对着杨修贤干裂的嘴唇给他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杨修贤，你在坚守什么呢？”
井然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杨修贤没看他的脸，但可想而知，脸色肯定不好看。
“让我去死。”杨修贤缓缓睁开眼回答道，声音低沉而嘶哑，呼吸很慢，没有了以前的神采。
井然忽的掀开他的被子，将人从床上捞下来，往地下室的角落里一按，打开水龙头，冷水劈头盖脸浇落下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井然低头看着他，神情凌厉，“执着有时候是种美德，但是如果太纠结‘长久’，你就容易患得患失，看不清脚下的路；太纠结‘是非’，你就容易钻牛角尖，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绝对是、或者绝对非的东西；太纠结‘善恶’，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有时候会自以为是，希望规则按着你的棱角改变，总会失望；太纠结‘生死’，你的视野就小，这一辈子最高只能成为二等层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