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糖】02(2)

周九良颤抖着说出这些话，待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心口一阵抽痛，孟鹤堂明白他在怪自己，轻叹口气：“梅姨说，你将那些纸包封在了匣子里”。
一下被戳穿，还没找到话反驳，就听身后声音说：“九良，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再回答我，好不好？”。
他总会轻声问他好不好，周九良心下一颤，转回身，终抵不过孟鹤堂真挚的眼眸，坐回了椅子上，只是再不看他。
孟鹤堂知道他在别扭，略一扬唇，看着他，淡淡开口：“十六岁那年，我随爹娘去南京串亲......”
南京城里，烟水如画，孟鹤堂只觉新鲜，串着街口胡同儿逛了几日，附近巷子里大小买卖行情倒让他摸透不少，机灵劲儿上来，琢磨着自己也做些买卖，自当消磨时间，这才有了后来周老爷买药糖，他跑进周家一事。
那时候周九良不过十一岁，因着生病，人都是蔫的，却总会站在大门口等他，远远瞧见他，便露出那口白牙。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强咧着嘴角冲他笑，真丑啊，孟鹤堂想。
只是他没想到，这丑样子，他后来念了七年。

周九良不肯喝药，他便耐着性子哄，总要一勺一勺递到嘴边才罢休；周九良不肯读书，他便佯样子生气，总归要把书背完才愿和他说话；周九良不能上街，他便到处张罗小玩意儿，总要他眉眼沾笑才放心。
他从不擅长做这些，却无人再比他擅长做这些。就连梅香也调侃说，有孟少爷，小少爷这病就好了一半。
转眼就过了一月，离开南京那日，来得猝不及防。
周家众人回乡探亲，只待第二日便可归，外祖弥留，这一夜就需赶路，孟鹤堂去周家敲过门，许是周家小厮睡得太死，无人应门，又让亲戚送过口信，许是杂事太多，亲戚忘了。
总归，确是他不辞而别。
后来，孟鹤堂回过南京，周家大门紧闭，听别人说，周老爷和太太回乡养老，小少爷去了北京读书，他又来到北京，却不知何处寻他。
去过学校，京城学生众多，却没有一人听过“周九良”三个字，卖过药糖，侥幸想着万一周九良闻到香味儿，定会站在大门前咧着嘴冲他笑，可巷子里，无一人有那么“丑”的样子。
再后来，他拜了师，走遍茶馆说书，他记得，他总爱缠着他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