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白狐(2)

沈巍将这次探测的经验和教训简短地总结，并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上去，他合好笔记本，郑重地放在了背包的夹层里，以防受到环境的侵害——这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伙伴们的遗言，还指望能活着出去的那个人能够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
沈巍的眼皮越来越重，他不再挣扎，放任自己躺在厚厚的冰层上，放任满天的风雪一点点将他掩盖住，身体一点点地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沈巍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走，他的背部的防护服和冰面摩擦起的声音朦朦胧胧地钻进他的耳朵。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索性放弃了。不知过了多久，沈巍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所在。他的嘴里慢慢淌进些热的东西，滋润了他干裂的唇。求生的本能让他慢慢地张开嘴——他的舌头还没有被冻坏，他还保留着味觉，他感受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大脑皮层兴奋起来，沈巍模糊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在冰原上奔跑的野人，正在茹毛饮血。

沈巍渐渐地恢复了知觉，从躯体，到四肢，再到手指，但他却始终不能睁开眼睛。
他觉得有人在亲他，温暖湿热的触感，从下巴到嘴角，从眼睛到鼻子——他这是在做梦吗？临死前的梦，居然是这样的吗？沈巍嘲笑自己，难道是因为还没来得及交往伴侣，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觉得遗憾吗？
沈巍觉得自己既是清醒的，又是不清醒的——他甚至能感觉到真实的触感和疯狂，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像是再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引导着一样，一步步沉沦下去……
②
夜半醒来，沈巍感受着激烈的心跳和灼热的身体，甚至还有被子上的一片湿痕，怔怔地摸着胸前的吊坠——那是一撮什么动物的毛，还是很干净的白色，像沈巍眼中那曾经一望无际的雪一样白，正被很好地包裹在透明玻璃里面。
四年了，沈巍一直在做同一个梦。身为一个科学工作者，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他困惑着，分不清那天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如果是现实，为什么他能够在濒死的状态下从没有一个活物的冰原深处转移到了冰原的边缘地带，被救援者发现？如果是幻境……那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真实的触感，还有胸前的这撮毛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