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向死而生(2)

思沉默了，淡淡的哀伤穿梭在泛着霉味的泥土中，我抚摸着大树干瘪的根茎，死神要来了吧。
噗呲，噗呲……又是这种肢体破裂的声音。思难受地扭动着身体，我能感受到他既兴奋又不安的心情，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这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阶段，只有忍受住突破肉体的痛苦，才能拥有远离地狱，追求光和热的资格。
“妄，现在，我也可以保护你了。”蜕变后的思有些虚弱，他靠在我的怀里，眼睛里涌动着淡淡的红光。
我知道思要飞了，他应该会用最潇洒的姿态，冲破散发着死气的泥土，就像一条摆脱桎梏的龙，迎来阔别已久的光和风。
“思，你快走吧。”雨后的地底异常湿热，我嚼着再也渗不出一滴乳汁的根茎。
“不，我们一起走。这十七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开这，我真是受够了这狭小又恶劣的生存空间，永远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思继续说道，“离开，我们就自由了。”
自由？我们是被诅咒的生灵啊，怎么会有自由。
“出去后你将面临强大的敌人和短暂的生命，这是自由吗？”

“这是！我不止一次梦到自己长出了翅膀，在阳光灿烂的夏日飞翔，飞累了就趴在一棵漂亮的树上歌唱。”
思对自由地执念就如同我对生的执念一样，所以，我不会再挽留他。
“一路顺风。”我松开了思，“离开吧，刚好雨后，泥土松软，你出去会容易很多。”
泛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落寞，许久之后，思说道，“听说外面的蝉都是能歌善舞的，等我学会了歌唱，我每天都会这块土地的上方为你唱一首曲子。”
“思的歌声一定很动听。”
泥土新翻，新鲜的空气渗了进来。我突然有些感谢思的离开，毕竟他走了，我的活动空间变得更大，再也不用和别人一起分享稀薄的空气和苦涩的乳汁。
思离开的第二个月，我吃完了大树最后的根茎。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侧着耳朵等待思的歌声，但是除了虫类松土的簌簌声，我从未听过蝉鸣。
思，食言了。他是拥有了新的朋友，还是碰到了强大的敌人？不，我摇了摇头，希望不是后者阻拦了他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