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哀」十七年蝉鸣(2)
女孩抱着电脑走到正对着窗口的试验台,挪开两台显微镜,整理出一小块桌面勉强放下电脑。她把灯全部打开,徒劳地渴盼屋子里能更暖一点。窗外有雷声传来,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掩盖了一切噪音。宫野志保本不必在周末继续工作,但她竟找不到哪怕一件其他事情可做。她也本不必顶着高烧来研究所写这份报告,但是一个人的公寓实在是太空了,白花花的墙壁从四周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
志保在键盘上勉强敲下几行字,又感觉依旧心烦意乱,干脆合起电脑趴在桌上。志保看见窗外枯黄的叶片被雨水打落,猛然意识到已经是深秋了,真正的蝉应该都死掉了吧。
她想起在美国度过的第二个夏天,校园里突然出现大量的蝉,从白天到午夜都无休无止地鸣叫着。导师告诉她这是周期蝉,在地下生活十三年或十七年后,同种蝉的若虫同时破土而出,在四到六周内羽化、交配、产卵、死亡,接着新的一代进入下一个周期。
“为什么是十三,或者十七?”志保在黑色轿车的座位上喃喃自语。
“因为十三和十七都是较大的质数。”驾驶位上那个金色长发的男人叼着烟说:“为了尽量避免和不同天敌的生命周期相重叠,无奈之下而采取的蛰伏办法啊。” *
那个男人其实很明白怎样去生存,而志保认为现在的她更懂死亡。即使比较的对象是个残忍的刽子手,她也十分确信。作为代号雪莉酒的研究组长,她几乎每个小时都见证着死亡。从白鼠的死亡、猴子的死亡一直到人类实验对象的死亡,报告一叠叠堆在宫野组长的桌前。起初她强忍着干呕的冲动解剖那些尸体,分析药物代谢的过程和致死的原理;现在她早就麻木了,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十几种不同的死亡原因。然而她不敢忘记,他们的研究原本是向着生的,而死只不过是一次次试验失败的副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