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乐城的笼子 第三章 渴望(2)

“我恨卫兵。”
写完这句话的时候，摩希铭总是左顾又望，好像害怕卫兵突然闯进房间里，指着他的日记问他上面写的是什么，之后还能怎么样，也许自己就被关在小黑屋里遭受着一顿顿的毒打？搞不好还会为此而丧命？亦或是命保住了，但是工资也不可能会保住，那他没有了工资，交不起房租，交不起这个费那个费的，给身边的卫兵送不起东西，一切都会变得更糟。所以他很害怕，他害怕卫兵看到这几个字眼，他害怕卫兵看到他的情绪，他卫兵害怕看到上面的“讨厌”“恨”“愤怒”“不好”。许久之后他又陷入了迷茫，他日记开头的“你好”，到底是写给谁的呢？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也许给其他工人看，他们会用最大的声音嘲笑，挖苦，讥讽我吧？或者他们会骂我整天魔魔怔怔神神叨叨的，会把我架在火堆上当异端炙烤？
他的内心充满了太多疑惑，他这几十年里没有读过一本书，没有获得过任何新知识，他的反抗意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是说这些年地下城没有卖书的贩子，而是地下城大部分人都成了文盲，也只能看懂工厂上“劳动是在方舟唯一生存的途径”的巨大标语了。人们觉得自己的生活没必要有书籍，于是书籍就在地下城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所剩下的只有那些带着插图的图画书和充斥着黄色的低俗小说了。在低俗小说里，摩希铭自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曾去过地下城的每一个有书的地方，正经一点的书籍几乎没有。他找到过一本外语读物，地下城可没有翻译来给你做出详细译本，于是那本书也就成为了路边小贩兜售的卫生纸了，因为是小贩捡来的垃圾，这本书甚至要比平常的卫生纸更便宜，这样才好卖出去，于是摩希铭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本罕见的正常读物。既然是外文，他也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是不是正经读物，他甚至怀疑这本书不是人类写的，奇奇怪怪的符号和文字一样的横竖撇捺，让他根本看不懂这样的天书到底有什么读的必要。

这本书之所以摩希铭要买回来，是因为这上面还是有几个他能看得懂的中文的，字体很秀气，摩希铭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是什么字，上面写着“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后面还有三个小字他已经看不清了，事实上他也不一定认识这是什么字，好像是个赫什么什么来着，于是摩希铭就把这个叫“赤赤”，这个“赤赤”也许是这本书的前任主人吧。他并不知道这本书前面这句“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接触过所谓的自然界，他见过的动物只有在工厂高级工人食堂旁边圈养的牛羊猪鸡鸭这些应该是能吃的动物，看起来他们只是任人宰割的食物罢了。他没有尝过这些动物是什么滋味，也许小时候有尝过，只不过他早就忘记味道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些牛羊只需要在圈里把自己养的肥肥胖胖的，每天有人来服务它们吃饭喝水，享受生活，等待死亡，他们的作用也许只有在他们死亡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也许这就是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