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荣宰|把你藏在月光之下（一）(3)

你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这个小镇上有的是绵白如雪的灶糖，却少见如此包裹在玻璃彩纸里的水果硬糖。
你打开盒子剥一颗给他，又剥一颗放到自己嘴里，葡萄柚的酸甜便在口腔中沁开。
“我今天可不是来给你讲故事的。”你指指面前的画板，“我要做作业。”
少年失落的样子真可爱啊，好像某种毛茸茸的生物一下子垂下了尖尖的耳朵。
你不准少年看你的画，他就背过了身，气鼓了脸默默抗议。
你无奈，教了他些基础的油画技巧，又把自己的一盘颜料和画具给他，他这才忘了生气，兴致勃勃地捣鼓起自己的作品。
从日落到月升，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你身边陪着你。
直到你的朋友，画室的主人发来简讯，你才惊觉夜色已深。
少年早已靠在竹椅上昏昏欲睡，感知你探来的目光，猛挺直了背又坐起来，强装精神奕奕的样子。
你看得好笑，提醒他快些回家吧。自己看向门外沉沉夜色，湿冷的回忆又漫上心头。
没想到少年去而复返，手中外套小心翼翼披上你的肩头。
“外面太冷了，我送你回家吧。”他说，手指紧张地直搓袖口。

肩上外套温暖厚重，显然是少年人的款式。干干净净的，只有皂角的香气。
那个夜晚，你第一次发现归家的路途如此短暂。
“我到啦。”你站在家门前与他道别，又忍不住唤住离开的少年。
你将今日画的画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浓郁的、炽烈的红占据了少年的视野。
——清冷月光下，朱色的玫瑰正于荆棘园中悄然绽放。
也是那个夜晚，你第一次发现故乡的月如是美丽——尤其是，当你凝视少年眼眸的时候。
四
你是在与少年相识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喜欢唱歌，并且唱得很好的。
某一天，画室窗前闲置许久的钢琴第一次奏响，从少年人指尖下潺潺流淌出的清澈曲调值得你铭记余生。
“就像夜莺一样呢。”你坐在画架前晃了晃长时间不动而僵硬的腿，“去试一下吧，怎么样？”
彼时少年正替你削着铅笔——他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帮你递过分明拿得到的颜料，每天将你从画室送回家，在你要求时，毫不迟疑地为你而歌唱——闻言他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清去笔头上多余的木屑。
“我是说，去面试吧，去成为一位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