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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日记(4)

十一月十七日
工作没了,不知何故。
但工作终不及精神重要。我又何尝不想“努力”?便鼓了胆子,去一问东家:
“你能说说,人有什么好吃的地方么?”
“人啊……就是香,还管饱。”他答。
“你我也同是人,就不怕——哪天被吃了去?”
他的脸色忽地变青了,眼含凶光地看着我。我没想到就这样便能令他慌了?
“我想你大约是没吃过,或仅是吃过一两次罢!凡多吃过几次的人都不会这样问地。”
我见此又问了:“生物是以繁衍为要的,而仅有某些动物会迫于生计,在饿极时食掉同类;人又比他们高级,应明白我们作为生物的使命,况还没到饿极时,为什么要吃?你说!”
他冷笑了:“奇哉。我们一直崇学传统,而祖上便一向如此。”
“那么,那些革命,又何不想杜绝吃人?颠覆那些‘一向’?”
他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哼哼冷笑。我也笑了,笑得理直,笑得气壮,断然从气势与道理上胜过了他。
十一月十八日
不妙,我必须小心了——今晚没了月光,仅有城市的灯光将天染成血红一片,天上又好似浮现出了许多奇怪、憎恶、或是看猎物的眼睛。偶然听见有人议论我,大约讲说我要死了。定有原因的!莫不是东家与别人说去了?我怕得有理,也开始思念侃子了,却明知他无法助我的——或许是将死前的思亲念友了罢。

虚妄日记


我打算明天就走,不知去何处,总之能走就行了。希望自己能撑过今晚。
我刚刚见了有人在磨刀了,而流浪狗也吠叫了,不知何故。
十一月十九日
马上要出发了。我一人的努力显然是不够的,而听说“R.D.是叛贼”的说法已传了出去。估计这次逃亡是无望的,却打算:搏它一搏罢。
我悲哀自己将死,却庆幸自己以“怪人”的角度看到了他们的怪,才不致与他们一气的。
在月亮越亮的同时,我希望他们认清:这是月亮。看来当前做不到了。
这便是日记的末尾九篇了。方才受了先生责备,说我万不该与这疯子交朋友,还说这种人,见一个,吃掉一个。
尔东侃 2020年11月22日
记于学校——家中
于同年同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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