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此生惟你3(2)

四日之后，冯相飞鸽传书：“杨女入京，令郎并至，京中名师，孺子可教，来年春闱，必可题名。”
马知府心凉大半，明面上是提携幼子，实则要启沅当人质。
“父亲，冯相多年来，还是如此，”启沅道，“儿非贪生怕死之人，但求生死值得。”
马知府拍拍启沅肩膀：“去吧，京中险恶却也能险中求生。”
“父亲。”启沅，“恕儿诤言，冯相此次若败，若需人挡箭，首选就是父亲……”
马知府打断他的下半句：“启沅，你只需听我一句，留得青山在。”马知府心意已决，忠诚到底也算还却冯瑗之提携，此后若能侥幸逃生，便再无瓜葛。
启沅便不再说什么，跪地三叩首，拜别父亲。
临行前，启沅再拜别老太爷，老太爷受了秋寒，加之此前毒坏了身子根本，已卧床不起。
“启沅，好孩子，京中险恶，再也无人护你，这串佛珠我带身上几十年，现在给你，只盼我一生的运气都护住你。”启沅跪地泣道：“来年春天，孙儿必然金榜题名归来，爷爷兀自珍重。”老太爷将佛珠交到启沅手上，便转头不再看启沅，挥手让他走。
马夫人给了越儿最后的体面，着人为她收拾好行囊，衣食无缺。临行之时，越儿身子依然病弱。她首次尝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也尝到身无所依的无助，以前，至少有周深在的，无论什么事，他至少站在自己身边，能挡住风来的方向。

越儿还感觉手足无措，究竟该以什么样身份告别，毕竟过去的时日，是称过马知府父亲的。“越儿就此别过，深谢马伯父伯母照顾。若有再见之日，再报恩情。”越儿轻声道别，转身上车，她从马知府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此去无回。
马知府早知有今天，却也不齿自己所为，长叹一口，摆手作别。
七日之后，周深先一步进京，喻先生早已安排好一切。原来汪家自设惊鹊教坊，养着一众官妓乐师，一为官场宴饮，二为博夫人一笑。世人鲜知，朝廷上叱咤的汪峥大人竟然惧内。周深就进了惊鹊教坊，只待时机。
京城中，落叶潇潇而下，好一个秋寒意冷。周深夜半辗转难眠，不知越儿当下如何，不知越儿是否看到那封诀别信，不知马知府是否转换心意，不知老太爷身体可好，不知启沅……心事纷乱如麻无人可诉，只好对月长歌。
所歌者，就是那首无字的扶桑曲。本欲将心事作词付曲中，无奈万语千言竟一字都唱不出口。
周深不知，虽是下夜，汪府中自有无眠之人，时断时续的歌声恰被秋风随夜送去，此人似被搅动心中无限隐秘心事，戚戚恻恻以至于夙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