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科幻小说】寒风吹彻(18)

“哈，你怎么不算算？你是用屁股读的书吗？”
李工压住火气，闭起眼睛开始心算。很快，他说：“算完了。”
“怎么样？”
“按降雪面积10千米乘100千米，昨天落下的雪花，总质量37.5亿吨。”
我心中一凛。这样说来，单单要把这些冰汽化，就至少需要25亿吨TNT当量的能量，也就是834枚这样的核弹头。
像这样的爆炸点，还有2000个。
距离起爆时间不到半小时。
“这不是雪花。”数学家点点头，说，“这是海洋。”
“能不能后撤防线，让核弹的爆炸点退缩到过冷云团之外？”李工问。
“现在雪线前缘已经推进到北纬30度。那里是人口密集区，绝对不能爆炸核弹，而且那儿的地面也没有那么多沙尘了。”我说。
“爆炸，尘埃，扰动，凝结核……没办法，如果要达成输送尘埃的目的，降雪应该是免不了的。”老胡想了想，绝望地说，“真像宿命一般。”
“胡扯，总有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李工像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着步，“数学模型重新求解需要多少时间？我们能不能试着改变核弹链的布置？我们可以去申请调用全国的计算资源，你知道的，现在申请肯定能批准！”

“这没有意义。”数学家掏出了他在大会上展示过的那张光盘，说，“无论怎样巧妙地设置方程，都无法改变数量级的差距，就好像无论设计多么精妙的机械，也不能让人类靠肌肉的力量飞上天空。我们的对手狡猾，诡秘，又力量无穷。在我的方程所演绎出的两百多万条演化分支里，没有一条是通往成功的。”
我长叹一声，李工和老胡也长叹一声。原来我们知道，成功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渺茫的事情，但庞大的数学模型、貌似成功的实验和万众瞩目的期待蒙蔽了我们，让我们仿佛觉得，成功应该就这样到来，人类就应当凭着自己的智慧获得拯救。但我们错了。
后来我才从李工嘴里得知，毁掉这一切的，只不过是一个被过度简化的气象模型。它简单地认为雪都是毫米尺度的微粒，忽略了其它可能。但不这样做，我们又不可能在有限时间内完成计算。
方程，真的变成了粉饰现实的遮羞布。
我们是毁灭人类的罪人吗？我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不，这太沉重了，沉重到让我的膝盖颤抖，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塌下去。为了活命，我立刻忘掉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