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森林碎颅者(3)

身体的有些部位在变软，有些组织反而在变硬。
主动脉接连周围的血管变得硬且易脆，想象你是一颗苍老的心脏，活了50多年。吃力地挤压粘稠的血。经过血管里残留的垢，输送已经可有可无的氧气，下游坏死。表皮是没有知觉的紫色。手指向内缩小，枯萎，像凋零的果实，包裹皱巴巴黄色的皮。
好几十个小时过去，曾经一排排尖锐的牙齿，下半部分像多肉植物一样肿大，跳动。也许在最后几条链接断开后，掉进同样干燥的血色深渊，和一摊冷冽的胃酸。
一股寒冷的胶状物蜿蜒着吞没舌尖和牙齿，彻骨的蓝色。我想象着被带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和人截然不同的无性生物体。来世，得以让我在不同物质的构造体中，以相似的生理组织继续存在。反常的蓝色像唏嘘人群中描述的真实的天空。我存在于天空之外的镜子，成为镜子中的我，打造一部属于我自己的，理想主义的尸体。
这股蓝色灌满了食道，填充血管的每一处，丰满，滑入大脑皮层的间隙。
我错了，很快我意识到这座机器更高层次的意识正在复活。
堕入深海，与周围适应深海环境的生物格格不入。液体漫过在深海中毫无作用的双脚，胸膛，眼睛，耳朵，寻找一切能渗入内部器官的缝隙。
光线射入口腔，那一瞬间活过一会。我很清楚，见过太多次。外界依然闪耀，重生的血色宇宙开始展现自我不可理解的力量，另一个角度，象征末日时刻的光，从深渊到喉咙扩散，透过斑斓的血管，刚玉红宝石。

名为骨骼，脑髓，结缔组织的大山在崩溃，身为肌肉，血液的河海在裂解。我看见猎犬座涡状星系和大熊座星系在黎明中痛苦地扭曲。
来自他者程序编织的蓝色网格来回拉扯重生时的血肉。生命的五脏六腑分解为多个生命，心脏，其他器官模糊又遥远，在虚焦中解构。
小肠和内脏久违地展开，围绕身体和其他器官，浓稠到血色在充满胶状物质的太空中稀释成粉红色。
那是一个由地壳包围着恒星存在的人肉星球，一颗椭圆形的洋葱，这个诡异白昼世界里的星球内部都有一颗“太阳”，外壳依照程序设定的周期旋转。
通过三维视角的解构，那些人的表皮，骨骼，毛发，组成了地壳，向着“太阳”方向的地层长满血管和结缔组织的植物，解构的头颅和肾脏，肝脏，脾脏等器官归根结底通过子程序相连在一起，这些器官可以根据系统的喜好变换位置，受到大脑不自觉发出的电信号来回摆动。
好让外科医生团队能够更清楚的观察到里面，系统评估后确认局部替换的位置以及最大减小损耗地摘除病变体，选择相对来讲最有用的靶向药物。身体的所有由一种液态水般的蓝色介质牵连起来。即使这样的人种拥有更高的智力和力量，却并不能得到太古永生者的怜悯。甲基磺酸乙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狰狞中导致蛋白质的突变，靠单一的食物生存已经成为低级演化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