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于成】1(4)

那女人噙着泪，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就这么泪汪汪地看着她。
夏夏不忍，从包里拿出纸笔，打算写下她们医院的地址，可转念一想，这里是肯尼亚，又有谁愿意跨越国境，去一个战火纷起的国度看病呢？
她还有任务在身，本不欲横生枝节，踌躇一阵终是不忍心，摸了摸小女孩细碎的头发，起身钻进人群。
也许跟她的家人好好谈谈，更实际。
赵一勋一直在尝试跟对方解释，她使了个后退的眼色，示意她来试试。
“Excuse me, my name’s Chris. 他是我的同事，我们都是从中国来非洲工作的医生。”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位络腮胡子大叔，干脆直接用英语切入正题。
“小姑娘的胳膊我刚才检查过了，骨折端圆钝，显然骨痂已经长了，说明她受伤的时间至少在3周前。我的同事可能是不太小心，但总不会3周前特意跑这儿来撞她一下吧？你们最好尽快带她去看病，否则小姑娘外观有损，又干不了活，等她长大了还嫁不嫁人了？”
话糙理不糙。没指望跟一群骗子能讲通什么道理，这番话一方面是希望他们看在“China”和“Doctor”的面子上，放弃纠缠；另一方面，虽然有物化女性之嫌，但起码会让这些男人顾忌她以后嫁人，是小女孩求医的一线希望。

可显然，他们并不买账。
眼看骗人不成，冲突就要升级，机场保安早就见怪不怪了，无动于衷，反倒是一个穿红色马甲的黑人大叔急匆匆地奔过来。
大叔不高，人黑，又戴着黑色鸭舌帽，整个脸孔都不太看得清。
他迅速抢占了夏夏和赵一勋面前的位置，拐着胳膊将人隔开，用一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也许是当地方言，跟对方交涉着什么。
夏夏和赵一勋还没反应过来，大叔三言两语，帽子被人薅了去，看得出被推搡着仍在据理力争……
好在最终，人群悻悻散去。
临走，女人回望了夏夏一眼，眼神惶然：抱歉、苦衷、认命……复杂，难以全然参透，但其中的感激藏的不深。
这感激收得……怎么说，有点不是滋味。
人渣，夏夏朝那些男人咬了咬牙。
黑大叔松了口气，转身歉然地，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还有微肿的嘴角：
“Sorry，这种事情并不太常见，希望没有让你们对我的祖国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Never mind! 好人多得千篇一律，坏人才少得各有千秋，每个国家都一样。”赵一勋斯斯文文地推了推眼镜，跟人握手，“真的非常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