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这个世界，谁来承担(10)

过了许久，他挣扎着转醒过来，捂着脑袋坐起身。等适应过来中午烈日的光线，某幻看了看四周的景物，是座废弃了的建筑。他愣了好久才想起，这不是原先的市二院么。好像是17年那会儿废弃的……然后，不是18年就拆掉改成小学了么，怎么……
某幻扶着晒得滚烫的水泥地站起身，恍惚的想起，先前花少北住院的医院就是这里。先前怎么没有去看过他呢，他都走了那么些年了，现在来这里又有什么用。他有点想哭，难受，但哭不出来。这些年来，自己是觉得对不起他吗？似乎是的，又不是的，发生了这样的事，疏远开来才能把对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不是吗？某幻在烈日的强光中走着，荒凉的街上没有人，头有些晃。
如果还能见到花少北的话，花少北能给出个答案吗？
如果还能见到某幻的话，某幻能给出个答案吗？
这是花少北心率失常，在卧室的地板上蜷成一团时，心里在想的事。他自己打了120，等着救护车来。文件袋被碰翻了，试卷撒了一地，在花少北无意识的抽搐中被弄皱，成了一团。屋里没有开灯，只有书桌上的小台灯开着，照亮桌上有限的空间，给更远的地方隐约的亮度。心脏在打鼓。砰，砰，砰，砰，空，砰，砰，空，空，砰，砰。节拍开始不齐，开始偷懒，开始缺根少弦，快要完蛋了啊。花少北心想，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这是种极度的恐惧中必然生出的倔强，实际上早已意识不清了，不清了。

综合性二尖瓣狭窄。急性发作了，带着血栓，真是个没有温度的词。二尖瓣就是左心房和左心室中间的一扇门，门的开关失灵了，堵在了生命的大本营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花少北也不想多知道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呢。
心脏像是吊在了嗓子眼上，却还要跳，砰，砰，空，砰。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在病床和永无休止的治疗中溜走，形成一个稳定的常态，毫无波澜，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花少北本就不是个乐观的人。等一等吧，等着谁呢？如果还能见到某幻的话，某幻能给出个答案吗？
光线好像柔和了下来。某幻有些犹豫，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走，跑，跑起来，不顾一切的跑起来，直到灰暗的色彩在眼前跳动，消毒水的气味从墙壁里漫了出来，人流在医院的走廊里涌动起来。某幻茫然地把步子放慢，在医院的楼层之间走过。
病房和从前一样，整洁，简单，不大。花少北好像瘦了一点，气色还可以，坐在床边，脸上没笑。花少北想笑笑，笑不出来。
“我没想到你会来。”花少北说。
我也没想到啊。某幻仍在气喘吁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