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灭》（二）(6)

“小荷……”
“师父？师父！”
她没有睁开眼睛，虚弱的喘息里抖下破碎的字词，像陷入回忆的濒临死亡的老者，谈起记忆深处的故事。那场圣战结束以后，她不敢接近任何一个人，一只宠物，因为每个人、每只宠物的眼里都是恐惧，只有我什么都不怕，“哒哒哒”地跑过来问她，要不要吃藕花糕啊，刚做的，超级甜。
我说，徒儿这就给你做藕花糕来。
她不让我走，她就想多看看我，她还要为我疗伤呢。
我背过去擦掉脸上的泪痕，回过头时发现师父的眼眶也湿润了，我俯下身，吻过那颗晶莹的泪珠。
屋顶上的蔷薇花重新长出来，摇曳着灰白的影子映在师父脸上。
我说，此后我就好好跟着师父，我哪都不要去了。
师父抬手抚过我的额头，拈起一缕鬓发搁至我的耳后，她说，好孩子啊……
欲言又止。
我们都没再说话，但我好像体会到了。
后面几个月里，我和师父在养伤，偶尔修复一下被打坏的墙壁。那儿的砖瓦上还留有当时战斗过的痕迹，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到后来，就是魔萨尤斯不愿回想的糗事，是被铲除的枯败的蔷薇和荆棘，真正在意的只会是我和师父两个人，它成为了深夜里常来惊扰安眠的梦魇。

夜半醒来时，我再无法入睡，便悄悄地起床，采摘花瓣上的露水，又研磨好花粉，与白芷、薄荷混在一起搅拌，再在周围放上冰块冰镇，等天亮了，端给睡眼朦胧的师父。师父她看出来我最近没休息好，精神时常恍惚。我摇摇头，叹道，没办法，总会想起来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还好，我也发现了一些足够让自己忙碌起来的事情，而且我做这些事情时我是十分快乐的，就像这个蔷薇冻啊，我刚尝过了，很清爽。
师父看着我，莞尔一笑。
白瓷盘中盛放的蔷薇冻好像一汪清朗的夜空，如水一般凉。
点点晶亮的花粉宛如天上的星星，倒映在师父的眼眸中。
星星啊，我用调羹撷下一颗“星星”，拿指尖戳一戳，陷入沉思。曾经念念不忘的青龙竟然在这段疲惫不堪的日子里渐渐淡忘了，适时想起来的我反而释然一笑，好像是有点怀念，是啊，好不容易知道了他的名字，好不容易说过几句话，就可能这般潦草地结束了。
有点悻然。
师父应该看出来了，笑我道，想他了吧。
“哪有…！”我刚想否认，但终是乖乖承认了，叹道，“是啊。”
“从惊蛰分别以来，你们就没再见过吧。想念是正常的事情，从前你在我这提了多久的青龙呢。为师看过啦，这回你再去玄玉岛看看，他要是仍对你这般的好，他就会是个好郎君。但若以后你受委屈了，他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回花影迷宫来，为师替你好好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