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4节·打铜街的小面(2)
他贼贼地问我那晚从杨家坪酒吧出来后的“战况”如何。我说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不解,好兴趣且急性子地要问个究竟。我说我打发走了那女孩,然后独自去朝天门吹了一大晚上的风。
他骂我是不是身体机能衰退了,我说尚好。他也就不多关心,而是开始向我侃起他那晚的战事来……
他一直有这个习惯,从初中开始,每当在家偷看他爸私藏的“营养片”后,第二天准会拉着我绘声绘色地描述一幕幕精彩的情节;高中时他告别少年,大学时每每更新女友,直至现在只要与女人云雨之后,都会津津有味地向我回诉那些细节。
他乐于与我分享自己在这方面经历与经验,而我觉得他更应该成为一名作家,专写“营养小说”的那种作家。
码 头
而我也的确没有和他开玩笑,并且出租车司机可以为我作证:目送“宿舍关门回不去女孩”离开后,我进了出租车,一路通畅,经谢家湾、袁家岗、马家堡、大坪、肖家湾、鹅岭、国际村、两路口、文化宫、观音岩、七星岗、临江门、小什字,最后来到朝天门广场。白天里这条路道常会堵车,夜里却成为浏览重庆特色街景的好线路。
朝天门,重庆名胜之地,古时迎接圣旨和钦差的水码头,今时迎来各地游客观光。可深夜的朝天门广场上游人已归,只有很用心,才能在花坛的角落里发现藏在废纸堆里的流浪者,他们用毫无生气却又警惕的眼神盯着我。
沿着码头的台阶走向江边,除了一伙喝酒聊家常的棒棒外,再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鬼影一样的泊船的轮廓,泊船上没有灯光,因为已经安静地睡去。江水仅仅在两岸灯影映衬的部分,才显出流动的活力,其余的,则像安静的怪兽,悄悄地潜伏着。
几年前的这一天,我就站在这码头的台阶上,距离江水仅仅一步,向着长江与嘉陵江汇合处,用尽全身的力气扔出一只飘流瓶。那不是什么浪漫的举动,瓶里的纸条上仅仅写着两个字:“再见”。那是在和一种情绪说再见,是和某个人说再见,是和一种生活状态说再见,是和曾经的自己说再见。
其实,无论是和谁说再见,这显然都是一种幼稚并且矫情的表现。
那只飘流瓶,也许真的可以顺着长江飘过三峡,飘到一座叫做上海的城市。这一天的零点,正好是我扔出这只飘流瓶的纪念日,我有些压抑,也有些怀恋,还有些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