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禅记（6）(2)

孟鹤堂轻轻地拍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人，动作温柔地将他吻醒“起来吧，你敢该走了。”语气平和，普通得就像是平常人家妻子送丈夫出门那样。孟鹤堂给周九良从里到外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有些褶皱的地方也用手轻轻抚平，又一丝不苟地在镜前为他束好发。
做完这一切，孟鹤堂仿佛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深深吐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在桌边吃茶。周九良走到孟鹤堂面前，像往常一样，额头、眉心、鼻梁、嘴唇、下巴又细细地吻了一遍，便起身要走。“出门不带包袱吗？”孟鹤堂对着周九良朝桌上努了努嘴，桌上一个小小的包袱静静地躺在那里，包袱皮用的还是孟鹤堂喜欢的灰色。
周九良拿起包袱出了门，走到门口，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他回过头来朝孟鹤堂笑着说：“先生，我走了。”他笑得灿烂，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就像是和往常一样，出门办点事情，晚上又会回来，还会给孟鹤堂带他喜欢的糕点和果子。

“诶。”孟鹤堂也像往常一样答道。
一切都是准备好了似的，周九良出门就看到朱鹤松站在马车旁边等他，他没有说话，径直上了车。马车在路上疾驰，周九良颤抖地打开了孟鹤堂给他的包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枝茉莉花，白色的花朵静悄悄地开着，像是仍在枝桠上未被采下，茉莉……茉莉……莫离……莫离……
周九良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他又生生压下，继续看包裹里的东西，花下有一挞诗稿，从他们相遇开始，最后一首的时间是昨天，“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周九良顿觉天昏地暗，喉头腥甜，帕子上出现了一堆猩红，他全然不顾，只是胡乱地擦了一下嘴角，又拿开诗稿，底下是一套灰色的里衣，里衣上还放着一个香囊，这个香囊周九良很是熟悉，是孟鹤堂常佩戴的，只是以前灰色抽绳的两端，都被系上了红色玉石，像一颗颗红豆，打开来看，里面用红绳绑着一截头发，周九良抱着包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