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的茶铺(2)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太阳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新的荒凉。’这是他最喜欢，也是最常吟诵的一首小诗。如果要用十个字来形容他，那一定是‘黑暗之先驱，无名之英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潜，真正的潜，远比世人看到的要伟大。我黑翼一生光明磊落，万一哪天不见了，多的是能想起我的人。而潜呢？就算整个世界都向他献上敬意，也没人真的为他伤心。谁能想念一个不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呢？其实潜这个家伙啊，没事就喜欢晒晒太阳，老是往只剩四分之一的开水里加冰，小脾气也很让人讨厌，但却一个人，潜伏在敌方中，数十年如一日。如果我不说，他的孤独，就一钱不值，就是这样一个犟家伙——我希望你能帮我记着。”说完，他尝了口酒，感受着烈酒辛辣的口感在喉咙里划过，最后在胃里放出温暖。
“就是这么特别的潜，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那个人就是小天。潜那小子喜欢喝四分之一开水加冰的习惯，潜由起初的袖手旁观到现在的鼎力相助，都是小天带给他的改变。后来，小天在一次战争中与敌方将领雷帝同归于尽。临死前小天对潜说‘维护正义，不仅需要光明的力量，也需要黑暗的力量。’潜受到了很大触动：‘从今往后，我将以雷帝的身份，在黑暗中守望光明。’”讲到这，黑衣客人突然停了下来，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将眼睛眯起，好似是在回忆往事，又好似在品味那酒的味道。

“再后来，潜一直在黑暗中潜伏，潜伏到双方又一次大战。那次战斗真的很惨烈，战场上方是无尽的黑云，原本是暗黄色的大地早已被鲜血染红，残肢断臂铺满了大地，到处是士兵的哀嚎。最后，整个战场只剩敌将貘和我们奥古五王除潜以外的四人。我们四人皆是重伤在身，本以为那一战就是我们的终点，但是潜那个小子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冲了出来。”讲到这里，黑翼叹了口气，又饮了一大口酒，“他从敌营里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以为他是敌方的增援，包括貘。但是他一出场就用他最喜欢的王棋洞穿了貘的身体，受重伤貘最后只能落荒而逃。自然，那一战，我们赢了。”讲到这，黑翼的嘴角略微上扬，似得意非得意，似笑又非笑。
“大败敌军后，他又抹去了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然后就去参加下一次行动了。临走之前还蹭了我一顿火锅，又留下一段话：‘我讨厌做卧底’‘我知道’‘可我还是不得不去做卧底’‘我知道’。每一次，他总是在留下能够真正打败敌军的线索之后，就自觉消失。每一次，我们的人陷入困境，他总会用不同的身份来帮我们。但是，他一直都不肯到阳光下去拥抱属于他的鲜花和荣誉。后来，这小子假死了三次，次次瞒天过海，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和我说‘因为是过去的事情，想起来都很开心。同样因为是过去的事情，想起来又很悲伤。他们只需和敌方一样，记得潜已死的事实就好。’‘可要是你这次回不来，消失在黑暗中呢？’‘那便一去不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