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道士(12)

鲜血从脖子里喷洒了出来，染红了她如雪般洁白顺滑的皮肤，是原本鲜红的嫁装更加鲜红。早就见惯了鲜血和杀戮的伊勒德此时却瘫坐在了地上，他第一次因为死了人而感到内疚和害怕。
八
“情让我一步步走入深渊，但是也是情让我获得了救赎。”
从那天以后，伊勒德一直抱病在家，再也没去打仗。他不是装病，而是每天晚上都休息不好，导致精神萎靡，浑身使不上劲。只要他一闭眼，他就能看见化为厉鬼的张盈站在他的身前。散乱的长发，歪扭的衣服，脸上和身上沾满了血。她脸色惨白，眼瞳就像鲜血一样红。她伸出又红又长又尖利的指甲向伊勒德扑来，但是伊勒德全身都无法动弹。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和无望，以前他第一次杀人时，他打算和手持炸弹的刺客同归于尽时，都不像如今一样恐惧和无望。除此之外，他的心里还有自责，原本一个如仙女般美丽善良的姑娘，却因为她变成了一个都无法转世的厉鬼。
他日益神情憔悴，以前他觉得最害怕的应该是死，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但是现在看来最害怕的是活着，因为现在活着必死还难受。因为一脸几天的无法安心睡眠，他什么也吃不下去，原本健壮结实的肌肉逐渐变得松垮干瘪。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张盈明明救了他，而他却害死了张盈。伊勒德始终认为都是命运在捉弄自己，欺骗自己。自己明明是想保护张盈，一切都为了她考虑，但是最后命运却让他害死了张盈。
这一天他终于疲惫不堪，他的眼皮控制不住地闭合了起来。奇怪的是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轻柔的话语：“这个药虽然疼，但是药效好，你忍着点。”
伊勒德到有一个有人在向他的额头上吹气了，让原本疼痛的伤口似乎减轻了不少。他睁开了眼睛，看见张盈仍是穿着蓝色长裙，细心地拿着布蘸着药膏，又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他额头上的伤口，她又微微地吹气，想以此来减轻疼痛。
伊勒德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他醒来后发现枕边都湿透了。他坚信刚才他所梦见的，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而他却亲手摧毁了自己生命里最美好的回忆。他才忽然醒悟，原来害死张盈的不是命运，而是他内心的仇恨和报复。他曾以为这些能为他带来力量，但却害死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夜晚降临了，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唯独有几只萤火虫为黑暗点缀着几点光明。伊勒德手上提着灯，身上别着刀，来到了这片乱坟岗。他提着灯一个又一个地在墓碑上找寻，于在刻着张盈名字的墓碑前停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