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的永恒战争(2)

抬头仰望，图书馆的穹顶上绘画着辉煌的画。
在能透入米开朗琪罗天光的天窗旁边，是文艺复兴时代俊美的人体；他们脑后枕着金色的光环，仰望着那束光，却浑然不觉自己才是光的来处；
围绕着他们的，是庞大而繁复的兽群，它们皮毛油量，双齿间闪耀着血光。细细看去，却无熟知的动物，它们仿佛神话中的利维坦，或者九足金乌，尽情挥洒着超越遗传的生命活力。
在兽群之外的，卡拉瓦乔笔下的阴影里，是手提油灯的隐士，他裹着蓝色的长袍，双目一片空洞，不知道看向哪里；伴随着这位老者的，是大张双翅的恶魔，恶魔的深情倨傲，仿佛并不在意老者的虚无。
在老者身后的，是手提三重冠冕的教皇。他精美的法袍破破烂烂，露出下面消瘦的人体。教皇没有看向那天光，而是注视着脚下更为黑暗的地方。黑暗的深渊中只有一双暗淡的瞳孔，瞳孔的周围是深厚的云层，细小的闪电。

教皇的肩膀上搭着一个穿着白色素袍的东方男子，他双目包含悲悯，为自己太过相信温情而痛苦；东方男子的身边是手握长剑的皇帝，剑尖上淋漓着奴隶的鲜血，脚边跪拜着无数佝偻的人形；皇帝的头上顶着一把手枪，手枪握在一个正装男子的手里，他的面庞饱经风霜，弥漫着机器般的气息。
散乱的线条沿着这些图像延伸着，从柏拉图的完美几何逐渐向下，化作蒙德里安混沌的镶嵌与流动的块茎，最终构成了散乱的地砖。细细地看去，地砖上镶嵌着细微的符号，令人心醉神迷。
图书馆中萦绕着悠扬的音乐。贝多芬的钢琴与朱载堉的琴瑟合鸣，夹杂着索福克勒斯用鹅毛笔摩擦羊皮纸的沙沙声，海明威用打字机的喀哒声，很快就让人平静下来。
在光辉的图书馆大堂背后，是无限延伸的连廊。连廊的每一块砖上都深刻着被拆毁又重建的痕迹，随着它的延伸，无限的分叉延伸开去，摸着书墙走下去，有时候在尽头会出现一间小小的休息室，悬挂着莫奈的睡莲。有时候却只有越来越浓的白色雾气，雾气中飘着未知的鬼魅，仿佛宇宙般冰冷的空气提示着并无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