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小姐(4)

一面又更加悲哀，他们没有罗曼蒂克的恋爱，这是诞生于两家长辈寒暄推盏中的婚姻。
少东家过了几日来回礼，大小姐碰巧看戏去了，等人回到家，留给她的只有楠木盒子，里头躺了一对圆润有光泽的珍珠耳环。
她娘说，少东家那边请了媒婆来商议了。-大小姐照旧地成天跑出去疯玩儿。城里近来多了好些北方逃过来的流民，有孤身伶仃的难民，也有携家带口的大户。这一阵儿风头紧，北方的城沦陷了不少。
大小姐常来往的同乡会里头，有个说话分有分量的会长。一日，大家听过曲儿嬉闹着去吃消夜，会长三瓶酒下肚，大着舌头讲起了国内局势，中外关系。
会长在外国学校里也是会长，讲话很有一番气魄，这边提到了日军横虐，转而又骂伪政府的不作为，说的是义愤填膺，踩着凳子把饭桌拍得砰砰响。
这席间皆是一众留洋归国的学子，见识过西方的新奇强大，又瞧瞧本国的颓废弱势，也不由得一阵悲哀。且是热血冲动的青年，眼下席上还坐着女伴，于是也个个握拳愤然出声唾弃。大小姐就这一点上比男儿更像男儿。

她有姑娘家的儿女情长，也心系家国山河，奈何在国外念的是外语哲学，回到本国，一腔热血全无用处，日日都是一种自暴自弃似地消遣作乐。于是乎，席上就这么十多个青年男女，几乎是吵架般地梗着脖子议论国事大势。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哎，前几日城里来了个姓孟的汉奸，据说是失了势，带着几箱子大烟来这头找买主呢。
这话一出，四下里静了一静。大烟么，他们知道，因了这玩意儿，他们从前在外国，没少给白人黑佬嘲笑东亚病夫。几个青年当下心思就活络了。
一个失势的汉奸带着这么些祸国害民的东西，他们正愁眼下没机会能报效国家呢。他们能出洋，家里头在这城是不必说的乡绅贵族。
这找准时机，把人给解决了，横竖是个夹着尾巴灰溜溜逃下来的汉奸，当地的伪政府问起来，碍于家族关系，想来也不敢做什么。
热血冲动的青年说干就干，不消几日就探听清楚了。过了几日，又是谁递了个消息回来，说那汉奸的大烟全叫城里一个阔老板收了，约了两日后上舞厅交货呢。大家伙儿寻思，这舞厅灯红酒绿，人多眼杂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