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公布】我爷爷的老电视(4)

面对我爷爷的执拗，我奶奶一点办法都没有，到后来，我奶奶就不拿着这事儿闹了。但随着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我奶奶又产生了新的想法，要搬到城里住，当个城里人。我爷爷当然也不同意，这回他都懒得解释，任我奶奶絮叨。
据我小姑回忆，自从西厢房被我爷爷占了之后，我们家里人和全村的人，都度过了一段不太愉快的日子，可后来，随着村里拉上了电线，大队部买了第一台电视后，大家又有了夜间娱乐的地方，也就把那段不愉快给忘了。而且，大队部买的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长虹品牌，比我爷爷的那台老松花江高级太多，还能收十几个台，早就不是黑白机能比的了。
据我爸爸说，这台长虹的彩色电视机好是好，但信号也不太稳定。他们晚上在大队院看电视连续剧，画面经常会糊，得拍打几下才能恢复正常，但如果遇上阴天下雨，经常要连拍打带调试，鼓捣好半天，还不一定能好。每到这种时候，大人们调电视，小孩子们无聊，就会盯着电视上的雪花图案捣蛋，撒些自己从里面能看到一个人头，或者是什么鬼魂之类的谎。我爸爸那时候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当然不会跟着起哄，但据他说，有一回他恰巧也在盯着雪花图案出神，旁边有个小屁孩子，也就是现在已经在电器厂上班的我福申叔，拍了他一下，指着电视里吓唬他说那里头有双黑眼睛在瞪着他，我爸还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就把我福申叔给踹了一脚，让他滚一边玩去……

我小姑补充说，当年他们在大队院里看彩色电视，我爷爷从没去过，不管他们回来怎么跟我爷爷说彩色电视好看，我爷爷从不搭理他们，他似乎只钟爱西厢房里的老电器，只看那台松花江牌黑白老电视机，而且，不让别人看。也没人跟他争了，我们家人甚至连西厢房都不想进去了，那完全成了我爷爷的私人禁地。后来，越到晚年，我爷爷的行为越古怪，他先是不怎么出院门了，后来，连西厢房也不出了，他在里面支了个饭桌，放了个便桶，吃喝拉撒都在房里，没人知道他在里头究竟干什么。
再后来，他就去世了。据说，是我奶奶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全家都闯进了西厢房，发现我爷爷安详地躺在炕上，身子都凉了。
我爷爷死后，随着我大爷在城里立足，我爸爸考上大学，我小姑也中专毕业，他们带我奶奶离开了小河头村，我们全家终于实现了进城生活的梦想。我就是在城里出生的，小时候，只有清明扫墓，才跟着爸爸回一次小河头村，打开那座老房子的院门，稍微打扫打扫，然后离开。我也去爷爷的西厢房看过，那里头总是弥漫着一股老旧的味道，那几台家用电器都安安稳稳地摆在那里，好像几百年不曾移动，我也记得那台松花江牌的黑白电视机，我爸爸早就告诉我，它早就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