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旭】天与多情 第五章(2)

耳边的声音还在响，可她无心去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医官离开了，又有人进来了。
“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狠心，那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来人的声音很平淡，荼姚对他并不陌生。可他话里的意思却仿佛一个天雷炸在她耳边，让她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在她还在震惊之时，她听见她丈夫冰冷的声音，冷到她浑身血液都冻住。
“天帝之位，只有龙族可坐，可这龙族，不能出自鸟族。那亦是本座亲子，本座如何不疼？怪只怪他偏偏出在荼姚的肚子里，还是龙族，若他不是龙族，本座也不是容不下他。”
“本座绝不允许天后生出龙子来！”
荼姚睁开眼睛，眸中无一丝波动。这个梦她做了太多次，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如今的平静无波，她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
她想起曾经有一个人说要在天宫种一万棵梧桐树，然后来娶她，可是梧桐树种满一万棵后，他却没去娶她，因为他死了。她后来还是嫁去了天宫，为了那一万棵梧桐树或是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她想。
然后她在失去她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同时失去了她的丈夫，她本以为她们之间就算无情也还是有夫妻之义的，可是她错了。
润玉走进毗娑牢狱，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荼姚被关进这里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登位之后也没来得及发落荼姚，或者说是他故意避开了关于荼姚的一切。但是今日，他想来见见她。

荼姚发丝披散，穿的是她未嫁之前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盘腿坐在地上。
润玉在荼姚身前跪坐下去，荼姚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润玉也不曾在意。
润玉语气平静的开口：“母神可知，浮梦丹逐渐失效，让我最先想起来的是什么？是幽暗生冷的洞庭湖底，是被血浸泡的软烂污泥，是残破断裂的龙鳞龙角，是血迹斑斑的冰凉刀刃……”
润玉停了一会儿，身子微微颤抖，眼眶泛红，他看着荼姚，见她连眼波也未曾动一下，才缓缓垂下头去，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雾隐去。
“润玉并非愚孝之人，或者母神说的对，润玉本是个凉薄之人。她生我却伤我恨我，我弃她而去自认是报她伤我之恨，在润玉心里，她于我只剩生恩。而母神养我数千年，幼时也曾慈爱怜惜，润玉对母神只有敬爱不曾生过怨憎。只是母神在我初初完全记起生母，思绪还未稳定之时便要对我生母下杀手，润玉实在不知所措，只顾的求母神对她网开一面，留她一命算是还尽她的生恩。可母神再未曾对我留有半丝恻隐之心，润玉哀恸之下竟是连心中至爱也弃了，只求带着娘亲离开。”
润玉有些楞神，而后却是自嘲的轻笑，以及席卷而来的心痛。弃了至爱……原来在那时我就已经看清了，可是却依旧不肯承认。
润玉突然很难过，又很委屈，泪水浸湿桃花眼，他哽咽道：“母神狠心令娘亲魂散于我眼前，于她的生恩愧疚成倍叠加于我心，后又加诸三万道天雷于身，而父帝冷眼旁观推波助澜，旭凤因叔父红线之故在凡尘与我的未婚妻恩爱，我一时被仇恨蒙蔽，只觉所有人都弃我，欺我，辱我……可年少时母神明明也曾爱我怜我，我还记得我刚上天界之时夜夜都被噩梦缠住，是母神衣不解带的整夜整夜的抱着我，哄我入睡。我不懂母神为何后来要对我那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