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佑人和他的《祭火》(2)

另外，在品读的过程中，关中方言的巧妙运用也使得作品蕴含了深厚的乡土气息和地域风味。在语言方面，或兼之以平静的叙述，或加之以哲思的议论，或施之以诗意的白描，而叙述、议论、白描融为一体，又有插叙、倒叙、补叙的巧妙悬念，更增强了读者的阅读感受力，很好地吸引了阅读兴趣，让人沉浸其中，感受作者那老道而精妙的文笔奇思。
在社会转型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传统文化与经济发展的冲突和矛盾，而《祭火》这本书就很好地表现了这一点。书中关于轰鸣声阵阵的挖掘机平地与迁坟的写实反讽式描写无疑透露出了作者对于时代阵痛期的人文关怀和忧患意识。另外，对于村人对于社火传承的态度也做了详尽的描述。比如，秦辛巳在耍社火之前特意从他的黑提包里掏出一本经书和孙猴子的紧箍咒，这一细节的刻画才使得《大闹天宫》的戏码得以展现全貌；秦富民对于耍社火之前的事务统筹安排以及殷殷叮嘱，则充满了对于社火的热爱与关怀；吕东明和焦改革等人为筹办好社火跑前跑后、尽心尽力，亦体现了对于社火传承的无怨无悔；青年一代的焦晓萍吕文涛等人学习耍社火的必备技能，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又为社火的发展注入新鲜的血液和活力。而正是因为千千万万个像这样的人以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传统文化的发展奔走着，呐喊着，努力着，民族文化谱系里的每一个瑰宝才得以历久弥新、熠熠生辉…

…
在关中，人们常用耍社火一词来形容其热闹。而社火耍的正是一种除旧迎新的红火，一种代代相传时时绵延的文化坐标，一种熔铸着热望的精神圣火。书中对于社火看似是暗线的描写，实则是明线的描写，正是因为有了社火这一文化寄托的存在，或隐或显，深深浅浅，才使得情节进行地有条不紊，使得秦汉村的村人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更加充满希望和热情地存活着。
这一切的一切，独独依靠着一个关键人物——秦辛巳。这个形象也是作者着力去刻画的圆形人物，极富立体感和真实性。他在得知夏百顺去世以后的反映，刻画了他重感情重仁义的哀伤；他对夏军明的咒骂和批判，充分显示了他极力愤恨不仁不孝的一面；通过他对人生起伏变迁的认识，又透露出了他的宿命论哲学观念；还有他对社火传承的心劲和敬重，显现了其有感于社火退潮的思忖和忧虑。这个人物同样是一个象征性意义的存在，在笔者看来，这一形象的成功刻画远远超越了其文本意义上的存在，他的去世则象征着优秀文化在发展过程的沉潜史与挣扎史，象征着新旧观念冲突下生存本相的显现与无力抗争，呈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余韵和留白。他为承续传统优秀文化所做的努力在为后来者提供镜鉴的同时，也以烛照般的微光洞察世相，呼唤着传统文化的复归和振兴。
除此之外，作者还通过曲笔委婉含蓄地揭露了当下农村的不正之风和攀比之风。通过顺义嫁女和吕东明给儿子娶媳妇，两家在筵席要求及相关标准上唱对台戏，同时也表现了农村婚俗情况的复杂和门道；另外，还有通过焦改革对部分干部的使钱与活动，才使得个别村落欣然应允秦汉村的社火领导权。在描写耍社火前的村委安全部署，作者更是用了对比的手法，极尽鲜活地刻画了村人的众生相。与秦富民强调安全问题大于天相比，村人耷拉着脑袋，冷漠相对；而涉及到利益相关或者论功行赏，则一脸认真。另外，还有秦富民社火前后的对比，与泰然自若、井然有序的安排相比，社火最后的混乱使得他临阵脱逃，喝酒聊天，以及社火以表面下的热闹开始，实则暗藏人心难聚危机下的喧哗与躁动，最后以本真性的混乱收场，这不得不说是让人性在对立面抗争冲突的闹剧中得到了更精彩的突出与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