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良】门外是我(2)

没人回话。
周九良打开旧式的留声机，放上摆在一旁的黑胶唱片，带着沙哑的女声缓缓流淌。冷汗被睡衣尽数吸收，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水珠从睫毛滑落，镜中的人像在哭。
「Angels have no thought of ever returning you. Would they be angry if I thought of joining you？ Gloomy Sunday.」
他跟着唱片中的歌声哼唱，声音颤抖得像哽咽。他想，一定是因为睡不够所以心悸。然而已经毫无睡意了，他点上了放在工作台上的沉香，继续翻阅着厚厚的手稿，因为时间太久了，他都忘了他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故事，读下来都新鲜得很。
钢笔的字迹毫不潦草，甚至带着些笨拙的稚气。周九良已经把房子卖掉了，他收拾行李时是从阁楼找到这堆手稿的，散落在地上，有些已经泛黄，字迹也变得模糊，却还能阅读。奇怪的是，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淡淡的签字痕迹，用的却是铅笔，所以只留下了轻微的压痕，铅粉早已消失。

他笑了笑，拿起橡皮把剩余的淡淡痕迹也抹掉。
他的手指珍惜地扫过一字一句，低声念着手稿的内容：
“昨晚的窗帘拉的位置让我很不满意，太阳才刚升起，便已碾压在我的眼皮之上，我不得不翻个身，把背影作为对伤害我的阳光微弱的抗争。”
“咖啡真苦，但是喝完之后那种心悸的感觉真让人上瘾。闭上眼后，仿佛有人用凿子在敲我的心。偶尔也敲我右脑的一小块地方，而我只能抵住墙缓缓。真讨厌。”
“为什么会觉得海浪好听？我觉得还不如我点燃沉香的那一刻，火柴的滋滋声好听，但也许是因为我没在船上。”
“我养的花终于开了，在我的头顶。”
“花谢了，铺在我的身上。”
“冬日的阳光终于没那么刺眼，不过大抵是因为有了石碑的遮挡。”
“我走了，我的琴就放在我的身边，一片花瓣散落在它的弦上，代替我的甲片，奏着难懂的音乐。我捂住耳朵，却心痒不止。”
周九良终于把手稿整理好，放在一个木箱子里，加上锁。他约好了买家，天亮就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