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二）【羡忘生子】(2)

包扎完毕，少年脉象未见有异，蓝湛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起身捶了捶一直弓着的腰，命候在一旁的小沙弥将煎好的汤药给他喂下。只是半晌仍见小沙弥执着汤匙的手还僵在原地，循着他的目光瞧去……“这面具确有些碍事。”心想着，便伸手意欲摘下，似对小沙弥教导，又似在说服自己：“皮囊而已，何须……”话音未落，蓝湛依旧是被面具下的容颜惊了一霎：没有凶神恶煞的刀疤，少年面如敷粉，唇若桃瓣，透过罗帐的阳光洒上浓密的睫毛，似乎下一秒就会看见一双皓月明眸一般，倒是精致的很。“……介怀。”说完便匆匆转身，平复这突然没来由的心悸。
推开门被渐西的日头刺眯了眼，蓝湛才发现原已至申时。“忘机。”愣神的刹那竟不知蓝涣从何处已走近。“方丈…”匆忙执手作揖，才发现衣衫血迹斑斑尚未换洗，虽被檀香味遮掩，仍残存着些许的血腥。“听弟子说，你救了位施主回寺里？”蓝涣循着屋子里尚未消散的血气，果见塌上躺着一位公子。
“是。”蓝湛低眉，不知住持何意。

“看你这神色，应是已无碍了吧？”
“暂无大碍。”
“如此…等这位施主苏醒后，还是先知晓其来历较为妥当，”蓝涣目光锁定在那摘下的面具，“式样成色质地，应不是姑苏人，想来也非富即贵。”
“方丈？”蓝湛不解，佛说色相皆空，怎的住持今日倒关心起这些身外之物来？
“罢了。”蓝涣撞上蓝湛的眸子，他的这个继承人啊，虽体质与常人有异，但命里六亲缘薄，不似其他弟子经历过俗世，自小长在山中终是不知旦夕祸福，没有经历过得到失去，心间全然没有半点杂念，一心向佛，似玉壶般晶莹透明。若得一世如此，倒也圆满。“你且好生照看，我佛慈悲，自当济世救人。”
蓝涣前脚离开，蓝湛便跟着走了两步，似想到什么，又折回房间熏上沉香，向侍奉的小沙弥嘱咐了一句“仔细着，随时报我”，才轻轻掩上门。
沐浴焚香，仔细洗去一身血污，胡乱用了些晚膳，一个时辰未到，蓝湛又匆匆回到静室。让照看的沙弥先去用斋，又为昏迷的人儿诊了诊脉，虽然气息渐稳，但脉象仍弱，今晚还是得照看一夜较为妥当。蓝湛坐在床头，对着这隽秀的面容出了神：“明明生得一副好皮囊，为何却在刀口舔血？果然凡尘众生都敌不过造化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