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璧互攻]刀魔（59）(2)

齐衡整理好需要寄出去的信笺，临走之时，忽又低声劝道：“师父，天底下没有谁能让所有人都心生好感。心悦您、仰慕您、愿意为您付出一生的人有很多，我知道不同人的份量天差地别，但我还是觉得您不要只盯着一个人，不要太在乎某一个人的想法。无谢和我都希望您能幸福，您以前……过得太辛苦了。”
连城璧怔了怔，心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却不知为何又很想笑，憋了许久才尽可能平静地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揣测我与傅公子？”
齐衡道：“具体的倒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您与他之间，似乎相处得并不很愉快，跟……跟您初遇他之时，相差甚远。”
连城璧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也明白，初遇的情形并不总能长久。”
齐衡道：“那么敢问师父，是故人心易变，还是知面不知心？”
这要怎么回答呢？感觉都有，却也感觉都不是，可归根结底，自己根本不是他要寻的“故人”啊……连城璧这么想着，淡声回道：“这种事冷暖自知，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无论如何，为情自伤之类的事我绝不会做。君子惟见贤方思齐，你可千万别把我的心思重也学去了。”
齐衡欲言又止，踟蹰片刻，略有些不情愿地道：“那好吧，我都听师父的。”
连城璧笑道：“这个时辰无谢也该起了，你去陪着他吧，我感觉他会心急冒进，得劳烦你在一旁多看着点——这总该是你情愿做的吧？”

逗走徒弟，连城璧极轻极缓地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一片空茫的白。他心里乱糟糟的，时而担心那两个了无音讯的人，时而担心自己。未来将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很迷茫，而这显然不是一个下定决心之人会有的心情。
连城璧扪心自问，其实他骗不了自己，他根本没有做好被另一个人代替自己活下去的准备。与先生相比他拥有得太多了，也因此他与先生不一样，他惧怕消失。或者说是先生与世人不同，先生特立独行另辟蹊径，偏执地渴望着消失，而不顾任何人的任何哀求。
时光的流逝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它令无垢山庄换了身簇新的红装，令亲人欢聚的热情融化了皑皑冰雪。以修士之长寿似乎并不需要同凡人一样期待守住年岁，可踏上修炼一途乃是与天争命，生死无常，指不定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了，那么这每年一次的集会，多少都能令天人永隔的遗憾减去几分，不至沉湎伤怀。
除夕夜，傅红雪依旧没回来，天色愈晚连城璧愈发心神不宁。等三更天过去，见众人大多熬不住了，连城璧召来守夜的暗卫低声吩咐几句，起身悄然离开。
“唔……小叔叔？”花无谢半睁着眼，迷迷糊糊问道，“你去哪儿啊？这不就是在你屋子里吗？”
连城璧罩上斗篷，转过身无言地望着他。斗篷很素净，在阴沉沉的夜里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仿佛门外那广袤无垠的黑暗实为一只怪物，它将利爪伪装作普普通通的阴影，穿过门扉，落到连城璧身上，静候无知无觉的猎物踏入陷阱。只要一步，只要再退一步，黑暗就能把猎物彻底裹挟，玩弄于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