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墟里，看到了一个我(3)

工友们偶尔的闲言碎语有时会扯上他，问他是什么学历。其实是故意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猜也猜到了，但就是要讨个出窝囊气的地方。
他所在的工厂，比996，每天还要多两个小时，周末可能还要加班，不过是自主加班，周六要做完双份的活，做不完就自主选择周末是否加班。
虽然工厂不太正规，工作环境也差，但是工资相对较高。
他抽空学了点其它技能，辞掉工作去了面试，因为没有工作经验和学历，强撑着的自信也被视为不知天高地厚。
他还勉强做过几个临时工，但并不长久。
他的几个兄弟混得比他要好，但他不敢找他们借钱，也不敢问家里人要钱。
坐吃山空尽管再延迟，还是迟早的事。
他平静而贪婪地睡着，歪着头一动不动。我就这样看着他。
看得出，他的衣服在没进废墟前是干净的，他的胡子在这之前刮得干干净净的，看得出他很努力想做到自律了。
这种自律，正是现在的我最想要的。

他的黑眼圈比我现在通宵熬出来的要淡一些，但皮肤沧桑了太多，发际线也高了不少，及时用不动声色地加长头发遮盖了。
他之前应该还戴着眼镜，现在眼镜却不知道掉在哪了。
我试着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敢触碰他。
没有。
他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空气有些不对，有种焦烟味。其实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但当时浓度不高，没太在意。
往那更深处一瞥，只见较远较深处不知为何烧起来了，火势看上去并不大。
但我刚这样想完，一股妖风突然席卷而来，加上这里这么多木材废料，直接助长了火势，热浪扑面而来。
我看着他，这种火势，浓烟很快就会烧过来，而我能够自己安全爬出去就已经很极限了，带上他，几乎就是一起死。
我看着他，希望这哥们能醒过来。
我直接掉头就走，想赶紧原路返回，突然想摸他一把，看他是不是真的在另一个时空，于是又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