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 上(2)

那他就去得安详一些，不要在冥冥中让他难过。
屋里的安静，突然被一个女人的惊叫撕开。
只是安魂先几秒闭上了眼睛，模糊之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瞬间仍是那少年的笑。
真好。
安魂从小就没有快乐可言。
钢琴不是自己喜欢的，分明滑冰才是。
但父母都是享誉国际的钢琴家。
在安魂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母早已绘好一生的蓝图，只待这个孩子一步步去走。
十岁达成国内比赛大满贯，十三岁达成国际比赛大满贯，十六岁进入乌克兰国立音乐学院。
前途一片辉煌。
他也都做到了，只为达成父母愿望后的梦想。
然而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的生日当晚，飞机遇难。
从此安魂和作为长笛演奏家的小姨一起生活。
其实，有没有父母，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因为爸爸妈妈，在安魂四岁时，就把他带去了乌克兰，八岁时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异国生活。
常年和冰岛裔的房东奶奶住在一起，没有家人陪伴，奔波在学校和琴房的生活，安魂过惯了。
那样的滋味，是雪天坐公交车，手里拿着早已冷掉的鳕鱼块和土豆泥，一个人孤单地咀嚼；是夜里下冰雹，裹着温暖的厚被子，却依然忐忑，辗转难眠。

直到十七岁时，安魂从一位粉丝那里，得到了一张尼斯世锦赛的男单比赛门票。他看到了一个，很像自己的人。
一个穿卡其色考斯滕的少年。
坐在自己身旁的观众，都道那人肩上璀璨8的十字，象征的是信仰，是爱情，安魂却屡屡摇头。
那是束缚罗密欧的家族世仇，是束缚两个真心人的尘世礼法。
从此安魂一直追随着他，后来看见场下的那一袭蓝衣时，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巴散。
病房。
又似乎，不是病房。
安魂睁开眼，一片温柔的蓝包裹了他。
他张开双臂，试图去拥抱这温柔，却突然醒悟。
久违了，治疗院。
梦境中，他又重温了一次平生的记忆。
讲真啊，那不是什么好感觉。
还好，记忆里，穿插着自己幼时第一次走上冰场的记忆。
当然还有他。
他摸索着从床头拿起眼镜戴上，发现自己的小臂上还连着一袋快要干涸的药水。
安魂按了铃，一点都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失败。
拔针管的时候，他依稀听见隔壁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