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2)

抚时感昔，二十载光阴在文叔的瞳孔中一晃而过，他仰靠在办公椅背上，仿佛靠在了调解现场的木椅背上。那时他在乡镇工作，有一次和当地民政所，妇联及派出所的人一起下乡，到峦垌村调解一起强奸案。
“调解强奸案?”，文叔满腹疑惑。
受害者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叫潸潸，刚读完高一，本是趁着暑假去姐姐家玩，没曾想是羊入虎口，姐夫的虎口。
文叔心想：“这有什么可调解的，把强奸犯直接抓起来不就行了?”但他不得不参与这场调解，民政专干、妇联主席、警察和他组成了调解队伍。
一行人到达的那个中午，火伞高张，落了层灰的叶子在枝条上打着卷，而树枝无精打采的垂着，犹如绝望女人的头发。文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汗珠顺着他的头发一颗一颗向下滴，他清楚有时候正义就像会灼伤人的太阳，守望比审判更重要。
姐夫家首先杀了一只羊，请大家吃午饭，然后开会调解，一场冗长吵杂的调解会，空气沉闷，蚊子都懒地咬人。
警察一针见血，首先发言说：“这就是强奸案，可以按程序办，判他几年。”

这番话一出，几乎在座所有人都反对，包括潸潸的父母和姐姐，理由很明确，“你把男人抓进去了，这个家不就散了，他家俩孩子谁来养呢？”
然后妇联主任发言说：“首先妇女的合法权益是一定要保障的，不过潸潸也是大人了，我们这样吵来吵去也没有意义，还是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潸潸，你愿意把你姐夫关进监狱吗？”
角落的阴影里蹲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双手抱膝，神情呆滞，似乎没有听到妇联主任的话，过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
民政专干见此状，便接着说：“既然大家的想法基本一致，那我就抛砖引玉，先给个处理意见，大家再看合不合适。对于这件事，我认为首先要做好保密工作，潸潸还是个小毛妞，要让外人都知道了，她还怎么活?既然潸潸还在读书，那就让她继续读，不过费用要叫她姐夫出，能读多高就读多高，而且得先出一笔钱做保证金，让潸潸爸妈收着。对了，她姐夫还得写个保证书，保证潸潸到岁数了就得娶她，当然，到时候要是潸潸找到更好的了，这条就自动作废。”
民政专干回头看了一眼院子，接着说：“她姐夫家的房子我也看过了，不小，够住了，村里也不用再拨宅基地了。就在中间打道墙，以后让她姐离婚不离家，住东院，潸潸住西院，姐妹俩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你们看呢，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