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嗣老夫妻从海里捡了个外星青年(下) | 科幻小说(5)
试想一下这样一个画面:一个男人漂浮在浩瀚无垠的深空之中,与地面失去联系,对眼下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只能孤单单地趴在坚固的小窗前,眼睁睁看着地球母亲在他的头上或脚下转动。他向那片养育他的土地发出呼唤,寻求救星,但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不予回应,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也仍旧我行我素的转动。于是,他失去了希望,身陷囹圄,仓皇自顾,进也不能,退也不能,被困在狭窄受限的空间,日复一日地望着地球,像离乡的旅人枯坐于坟冢,沉浸于满心无处排解的失落、空虚和痛苦。这无限黑暗中的有限蔚蓝已是他唯一能看到的全部。从没有一个孤独者像他那样孤独。到了断水断粮的日子,飞船再也无法纸杯氧气,生命的行姿被苍茫的黑暗掩埋。在不幸的沉思中,人被忧心所逼,颓然无力,在窒息中被迫陷入漫长的沉睡,再也无法醒来。死亡与沉睡无异。在濒死的美梦中,他或许反倒圆满了。
然而,真正杀死他的不是人。或者说,他不是死于痛苦或被遗忘,而是死于孤独。
柳德米拉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热尼亚,一个与地面失去联系的宇航员如何独自在外太空生存29年?”
契切林抿紧嘴唇,扯开解密档案袋,从中取出一大沓资料。他一页又一页翻动着,在最后一页白纸上找到结论。那是几张模糊的彩色照片,记录了飞船内视频捕捉器被破坏前的最后一幕——当时躺在舱中的克里卡列夫脱水脱氧,已是一具干枯的死尸。这点和他们捡到的那个年轻人一点儿都不同。他们在暴风雨中遭遇克里卡列夫时,这个男人毫发无伤,且肌肉丰盈,一点儿都不像视频截图中那般干巴巴的。最后这一张照片是对背景处玻璃小窗进行放大处理。那上面蒙着一层湛蓝色的微光,像荧光闪闪的蒲公英,像黑暗中发光的孢子,并不显眼,却像黑暗深空睁开了它的蓝色眼睛。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人认为,回来的已不是当初那个克里卡列夫。
飞船坠入大气层,克里卡列夫时隔多年重新踏上归乡之旅。若非有人操作并调整角度,返回舱砸向太平洋的那一瞬间产生的莫大冲击力足以摧枯拉朽,破坏克里卡列夫的尸体,把舱中的一切震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