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藏拙（二）(3)

这偏僻小乡亏得是战火也不屑蔓延的净土，倒也平安恬静，可孟鹤堂这模样让周九良也感觉到难受，只又坐近了些，学着小时候阿爹抱他的样子伸手环住孟鹤堂的肩膀，头抵着头小声安慰：“不哭不哭，没事了。”
孟鹤堂忽地被抱着也是一怔，眨了眨眼，眼里盛不下的泪水便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一开了头，他也不想再掩饰，抓着周九良的衣服，稍一侧头便埋在他肩窝低声哭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哭累了，许是紧绷多时的心神忽然松了，孟鹤堂就着这姿势便被这个比他还小的少年抱住睡着了。周九良也没动，想起自己没了爹娘时的样子，把手圈得更紧，轻轻扫拍着孟鹤堂的后背。
孟鹤堂醒来时是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他吓得连爬带滚的掉了下来，周九良被声响惊动推门进来一看，伸手把人扶起就要让他坐回床上，不解问道：“怎地了？被什么惊着？”
孟鹤堂不肯坐下只是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我这身脏污，怎好睡床。”
“我当你是怕什么，回头洗便是了。”周九良笑了下，没当回事，又想起什么，有些赧然：“不过确实是要委屈你暂与我睡一处了，咱家就这点大，回头我把这床加宽。至于工钱……你说多少？我再看看。”周九良考虑了下，还是决定让对方拿主意，可如果太高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碍事的，三餐一宿足以，不要工钱。”孟鹤堂摇摇头，看着眼前比自己略矮了些的东家，语带感激：“东家肯收留我已是大恩，怎还敢要工钱？”
“这怕是委屈孟先生了。”周九良看他诚恳，心下松了口气，但长此以往也是不妥，就先应了：“暂且如此吧，工钱还是要算的，回头咱再商量，来坐下说话。”
屋里太小，他还是拉着孟鹤堂坐到床上，但孟鹤堂只敢坐着床沿儿，浑身不自在，听到称呼更是摇头：“东家叫我什么都好，就别叫先生了，我如今这副样子怎衬得上。”
“那我就是愿意叫先生了。”周九良嘴一撇，似是不喜孟鹤堂这般说自己，“是了，我给你烧了水，方才你在休息我没叫你，去洗洗吧，莫教身子不爽利了。”
孟鹤堂没想到周九良这般周到，想客套又自觉生分，而且这身确实不好受，他道了声谢便要去洗了。
“先生等等。”周九良喊住孟鹤堂，从柜子里给他找了一身浅蓝的长衫，递了过去：“这身旧衣裳我没穿几回，别嫌弃，明儿我和你上集市买新的去。”
孟鹤堂接过衣裳，布料稍硬颜色鲜活，一点也不像旧衣，心下知道周九良是怕他不安，也没说破，点头应了声好，转身就打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