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藏拙（一）(2)

“哎哟哟，小伙计，老家伙我可算寻着你了！来了几回周师傅都说你出门了。上回与你提的事，如何？应下不？”张老头笑眯眯地说话，却也不似来寻事的，跟方才的态度可是不同，木桶被他随手扔到一旁，咕噜噜的滚到了木匠的脚边才停住。
眼见二人搭上话茬，木匠低头拍了拍身上手上沾带的木屑，提起木桶转身且进了里屋，片刻便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张老头也不嫌这东家古怪，径直与小伙计可就聊上了，一眼都不施与自己提溜过来的物事。
“哎，那事，我这连个正经活儿都没有的主，哪里就敢想这个。”小伙计一听张老头的话是连连摆手，“咱家穷得响叮当的，一穷二白三餐不继，不得误了人家姑娘啊。”
“哪里的话！什么叫误了，人姑娘羞，且请的我，这你晓得了吧？”张老头促狭地看着小伙计，越看越是喜欢，想小声说些俏皮私话，里屋的叮叮咚咚却始终扰耳，无奈只得喊着说话：“你这俏模样，请我的人可多着，大爷给你挑的这位端的是温良贤淑秀外慧中，能与你凑作一对算你福气。你也别作践自己个，凭力气挣俩钱，堂堂正正的，不低人一头。”

“免啦免啦，咱这模样也就那样，老人家别拿我寻开心。”小伙计频频回头看被帘子挡住的里屋，有点不耐烦，可还是逢迎着：“大爷啊，咱周师傅手艺可好，上回算我对不住了，这回让周师傅来，保准好！”
张老头看他这副样子，气恼这人怎地不通气，还是劝：“屋里总归是要个暖被窝的，你就没个念头吗？”小伙计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下，还要反驳，就听着里屋噼啪一声脆响，小伙计连忙撩了帘子往里走。
“劈了。”木匠看着一地碎木头，蹙着眉有点为难。
小伙计朝下一瞧，嚯，碎得透透的，也乐了：“劈了就劈了，给张大爷再做一个得了。”
木匠低着头，手指跟手指较劲，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也没好脸色：“不得空，你给大爷拿五十文钱，算我赔的。”
小伙计觉着不对，拉过他手到灯下细看，只见那修长白皙不像干粗活的手平白多添了些浅浅的血痕，两个指头里还埋了几根发丝粗细的暗黑木刺，看着也教人觉得疼。小伙计捧着木匠的手看了他一眼，木匠低着头却是不知。
“且等下，我打发了那厮给你弄。”小伙计拍了拍木匠的手背，把他的手松开转头又出了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