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身客此梦（七）(6)

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一切。
唐无岚一个人坐在幽冥渊的山上看了一夜的月亮。
这夜的月亮不圆不亮，弯弯的，还总有浮云遮去寥寥的星星，遮去本就不多的月光。
最后他想通了，像他这样无用的人，能认识陆沉渊，还跟他在一起整整七年，他应该知足。毕竟哥哥是斩逆堂堂主，而陆沉渊是明教右护法，他们看起来相配极了，不是么？
他应该祝福他们的，不是么？
唐无岚一直坐到了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唐无忧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他，而陆沉渊帮着他端菜、摆碗筷，画面和谐到让他根本插不进去。
这顿饭绝对是唐无岚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即便是他最爱的辣子，也吊不起他一点胃口。
不管在心里告诫自己多少次不应该奢求，不应该破坏哥哥的感情，但他们两人亲密的举动始终像是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唐无岚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几乎整日整日地在药堂忙活，有时没事情做了，还会去其他堂里帮忙。之前他还一个人跑去山里喂滚滚，但一看到滚滚，他脑子里却全是陆沉渊当初看见滚滚时略带新奇的脸，后来他索性把喂滚滚的活也交给了另一个师弟去做。
就在唐无岚整日沉浸在这种傀儡般忙碌的生活中时，却听见了一个噩耗。

唐无忧死了，死在了明教。
唐无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不可置信。唐无忧是什么人，是斩逆堂的堂主，是唐门的不败神话。即使有过之前的一个失误，但瑕不掩瑜，谁也不会否认唐无忧是个能力极强，功夫极佳的天才。所以唐无岚不相信，不相信这个神话会这么轻易地消亡，何况是在明教，在陆沉渊的保护之下。
但随着唐无忧随身的千机匣和令牌被带回堡内，唐无岚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唐无忧死了的消息在堡内炸开，不少流言蜚语也在堡内流传起来。唐无岚很伤心、很生气，但他惊恐的发现，他的情绪里竟还夹杂了一丝窃喜。
是不是这样一来，陆沉渊的目光、关心、爱意，又会全部落到他身上来呢？
唐无岚对于持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感到不齿。哥哥都去世了，他脑子里还净是些私情。虽然他自己极度排斥这种想法，但某些本不该存在的希冀还是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奇怪的是，唐无忧死后很久，他都没有能见到陆沉渊。
后来唐无岚无意间听到一些江湖传闻，说明教右护法本来是下一任教主的有力人选，却为了私情肆意屠杀教众而被教主亲手处刑，逐出明教。
唐无岚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嫉妒唐无忧。他不懂，为什么陆沉渊可以轻易地抛弃他，却愿意为了唐无忧放弃他的权利、地位，放弃他唾手可得的教主之位，放弃他的一切，难道仅仅是因为跟围绕着数层光环的唐无忧比起来，他实在是太过不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