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之下(6)

茶添近满。虽然咖啡杯有把手，不用顾忌迂腐的礼仪，但少女还是恰到好处地止住，不会因为太少而显得不周，也不会因为太满压制住举止的自由。
维内托（白云）举起咖啡杯，一双红瞳微微眯上，轻嗅，一股草木特有的气息沁入心扉，让她逐渐躁动起来的情绪缓缓平息。
“那是我第一次喝茶。为我们泡茶的是一位新人，却刚好轮换到风灵港的当期秘书舰，巧合的是，她也叫‘白雪’。”维内托（白云）放下咖啡杯，向身边眯眼垂眉束手待机的少女点头致意，少女也微微点头致意回礼，“茶道是门艺术，不过说实话，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只知道不是单纯的泡叶子。不过，在我意料之外的，我感觉到了一股清澈……很独特，我仿佛撞见了阿尔卑斯的雪盖，单一，纯净，无暇，隐约还带点粉——正如现在我感受到的一样。我很怀念这种感觉，虽然我也很意外。”
“我就权当做是夸奖了。”秘书舰的白雪小姐看起来依然优雅矜持。
“当然是夸奖——起码没有恶意。”维内托（白云）再次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闭眼，似乎是在回味，“不过啊，后来，我陪提督又去了一次风灵港。这次我的咖啡储备还在，不过我也乐意陪提督品茶。这次沏茶的也是风灵港的白雪小姐，也正好是轮值到秘书舰，也亏得我们港的中系教导，我也能从中品出一些东西。风灵港的白雪小姐茶艺依然了得，甚至进步斐然，但是，不再是单纯的雪盖了。”她睁开双眼，看着杯里的茶叶，将咖啡杯微微晃动，震荡出一圈圈的涟漪，“有很多石头……黑色的石头……天是亮的，但看不见太阳……远远的一朵乌云，看着就感觉喘不过气……”

“——后来呢？！”
这次维内托（白云）没有看向身边，她似乎没有听见问句中急切和紧张，她只是轻轻震荡着自己的咖啡杯，然后抵近嘴唇，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干净，甚至没有留下茶叶。
“后来啊……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是，没有那个后来了。”维内托（白云）将咖啡杯放回杯托，一起放到一边，表示不用再添，“您也是秘书舰，您应该知道，和我的白云港一起接受首长直接调动的，就有风灵港，只是风灵港的秘书舰没有亲自带队，换成了风灵港的太原小姐代劳而已。”她顿了顿，依旧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风灵港的提督，已经在上次战争中牺牲了……比我的长官还要先。”
“对、对不起，我……”
“你们白雪舰都这么喜欢道歉吗……没事，多少年了，我自认为早就走出来了。我可是秘书舰，就算硬着头皮……”维内托（白云）顿了顿，视线放在了自己的首长身上，但接下来的话，却明显是对对桌说的，“你还是喝不下吗？真的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