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2）

又做梦了。
这个梦与闷油瓶有关。
我的梦只与闷油瓶有关。
大多数梦是类似的场景，无数的我坐在青铜门前等那扇门开，可是一直不开，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这一批的我变成森森白骨，下一批的我接力似的出现，周而复始。也有的梦里，门开了，闷油瓶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变成丑爆了的粽子（梦到这里我就知道这是假的，闷油瓶就算是变成粽子了也肯定是个帅气的粽子，这个太丑了），要么就是疯了，见到我拔刀就砍，一批的我被砍死了，下一批的我再接再厉，等着被砍。还有一种难得的与“门”无关，我梦见少年的我遇见少年的他。玛丽苏剧情里的梦的走向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最后喜结连理携手终老，可在我的梦里，少年的我陪着几岁大的闷油瓶接受严苛的训练，看着他被当作取血工具，看着他失魂症发作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看着他在雪山上孤身行走表情比雪更冷，还看着他握着白玛的手在床前一动不动跪了三天，我不知道梦里的他知不知道我在他旁边，他不跟我说话，也从未看我一眼。
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不会再做类似的梦了，或者至少换换内容，梦一梦我的三叔，梦一梦潘子，梦一梦胖子和云彩，或者像那些患有战后应激综合征的老兵一样梦一梦我心惊胆战的十年，可是都没有。说到底，我可能，还是在抗拒闷油瓶的告别吧。梦里的场景发生在闷油瓶进门之后，已经消失的人不会再消失一次，但是现在闷油瓶回来了，他何时再消失就成为达摩克利斯之剑，整日悬而不落。处心积虑了太久，我养成了就算在梦里也保持一份清醒的习惯，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我没有挣扎着醒来，梦的内容虽然痛苦，但醒来之后铺天盖地袭来的悲悯和虚无更加令我难以忍受。